整个队伍如同一条吃饱了的恶龙般,在尸体堆中猛然拧身,调转方向,迅速撤往道观大门。沿途遇到不知所措的零散土匪,皆乱刃砍死。这个战术调整,做得不可不谓及时。大伙才刚刚走了二三十余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叫喊,敌方主将做出反应之后所指派的生力军,已经全力追了上来。
“快走,身上没有甲的先走。真无道长,麻烦你去大门口维持秩序!”常有才当即立断,越过宁彦章,接掌整个队伍的指挥权。
大师兄真无子微微一愣,见宁彦章本人没有反驳的意思,用力点了下头,迈开双腿,腾云驾雾般脱离队伍,第一个冲向了道观正门。
真寂,真智和真净三人正带着一群乡民在大门两侧的院墙旁杀得痛快,猛然间看到大师兄如飞而还,都吓了一个哆嗦。没等他们发问,真无子将宝剑一摆,大声吩咐,“老五留下来跟我守门,真寂,你和真净速速带着大伙回去。敌军的主力杀上来了!”
“别恋战,回去,回去!”真寂子和真净子两个闻听,不敢怠慢,立刻招呼众乡民放弃剩余的零星落水狗,掉头冲回道观之内。大师兄真无子则和真智子一道,持剑站立于大门两侧维持秩序。遇到乱挤乱拥的乡民,则上前推一把,拉几下,招呼数声,确保这条从前面进入道观的唯一通道不被堵塞。
敢跟着道士们出来杀贼的乡民们,也都是些胆大心细之辈,因此没用两位道长耗费太多力气,就迅速撤离完毕。众人却不肯逃得太远,用兵器支撑着身体,站在大门内一边喘息,一边向外张望。每个人都真心期盼着,这一轮所有出击的同伴,都能跟自己一样,平平安安地返回道观!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正在匆忙回撤的队伍,在半途中就已经被两支敌军咬上。一支是对方主将派来的生力军,另外一支,则由先前负责指挥进攻院墙与大门的副将带领,大约三四十人,个个气急败坏。
而自家队伍,迅速被压成了一个窄窄的长方块。一群道士道童们在前方艰难地开路,“九道长和他的夫人”两个,则带领着几名军爷负责断后,漆枪与宝剑并举,且战且退。
“杀了他,杀了他,赏钱一千贯!耕牛五头!”追上来的敌军头目正是副将刘兆安,不敢喊破宁彦章的“皇子”身份,用横刀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大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呼吸之前还被宁彦章等人打得抱头鼠窜的“匪徒”们,瞬间就像吃了十斤老山参般精神百倍。从前、左、右三个方向同时压上,长短兵器一刻不停地朝宁彦章头上招呼。
身后紧挨着的就是常婉莹,宁彦章当然不肯闪避。按照老道逍遥子数日前的指点,将漆枪抡开了当大棍使,连扫和带砸,将他自己膂力过人的优势,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常有才和常宁两人,则一左一右,护住了他的两翼。仨人成倒品字型,将常婉莹和另外十几名乡勇,死死护在了身后。从正面追上来的“匪徒”们想要“建功立业”,首先必须先通过他们三个这道关。而能正面通过三人联手阻拦还没战死的,从队伍开始回撤到现在尚未见到一个。
“此人就是石家那个倒霉鬼么?果然还有点儿本事!”两百余步之外,三角眼耸了耸肩膀,皮笑肉不笑的点评。“李将军,你手下的弟兄好像不太争气啊,人数分明比对方多了三倍,却一直未能奈何那小子分毫!”
“大人您有所不知,像这种年纪的愣头青,最敢跟人拼命。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女人看着的时候,更是悍不畏死!”步将李洪濡被说得脸色一红,连忙开口解释。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却令三角眼的脸色立刻黑如锅底。“有所不知?李将军,你这是在嘲笑咱家净过身么?实话告诉你吧,咱家没伺候主上之前,也是花丛老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摸过?一夜七八次都不在话下!”
“这,这……。大人,大人英武,末将甘拜下风!”李洪濡知道自己不小心犯了对方的忌,急得满头是汗。“大人不用,不用着急,末将,末将这就吹角催战!”
说着话,他不敢再与对方刀子般的眼神相接。劈手从亲兵怀里抢过一只牛角号,奋力吹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左右亲信也知道替主将解围,同时用刀背敲打盾牌,将催战的命令传出去,遥遥地传遍整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