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众人恍然大悟,先是纷纷点头,然后又纷纷摇头着叹息。
军力这东西,绝对跟国力相关。当年大隋全盛时期,拥有中原、西域、辽东和整个江南,国库里的钱多得生了锈,粮仓修得鳞次节比。甚至一直到唐初贞观年间,个别地方官府居然还能拿出大隋陈米来赈济灾民。
而现在甭说魏博一镇,整个大汉国所有钱粮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当年大隋的十分之一。所以将士们有条白蜡杆子使唤,有件牛皮甲穿,已经是奢侈了。根本不用指望锋长三尺,尾包白铜,杆部能挡住刀砍的丈八马朔,更甭指望人马皆披重甲。至于重建虎贲铁骑,更是痴人说梦!
“装备不起重甲和长朔,虎贲铁骑的战术就行不通了!”常思的话语里,也隐隐带着几分遗憾,“轻甲防不住羽箭,银枪经不起硬撞,所以必须要保证骑兵的速度和灵活性,才能发挥出其威力。就像子明那天晚上的战术,如果换了老夫来指挥山贼。先派出弓箭手在你两翼不停地攒射,然后让骑兵向侧后迂回包抄,正面则自己带着亲兵拼死顶上,同时找死士一层层地架设拒马,且战且退,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无需拖得太久,半柱香功夫,就能将你和你麾下的弟兄,消耗殆尽!”
“是,节度大人所言甚是。末将当初只是情急拼命,自己也没想到此阵居然能收到如此奇效!”宁子明听得额头见汗,拱着手承认。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对方乃乌合之众,你这招用在当时,最恰当不过!”常思笑着摆摆手,继续耐心地指点。“若是将来遇到其他节度使麾下的官兵,或者土匪中的绝对精锐,且不可再想着一招鲜吃遍天下。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按规矩做虽然收不到奇效,也轻易不会吃什么亏!”
“谢大帅指点!”众将佐知道常思的话,不止是说给宁子明一个人听的,纷纷躬身受教。
“至于这个战术本身——”常思摆摆手,示意大伙不必多礼。然后笑着提出自己的要求,“你,和韩将军,杨将军,以及虎翼营中其他弟兄,接下来不妨一边作战,一边琢磨着改进。此阵的破绽主要在侧面和身后,如果正面采用方阵,两侧再各自来一道斜阵。把方阵和雁行阵组合起来,用轻骑护住重骑两翼,或许也是个好办法。但是彼此之间的配合必须多加磨练,否则,一旦在你杀到对方主将帅旗下之前,侧翼已经被对方攻破。恐怕想要率部突围,都没有任何可能!”
“是!末将谨遵大帅教诲!”宁子明心悦诚服,拱手向常思致谢。
对于后者治理泽州和潞州的许多做法,他在内心深处颇有微辞。然而对于后者在军事方面的见解,他却每每佩服得恨不能五体投地。什么叫百战之将?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既不生搬硬套什么兵书战策,也不会墨守成规。总是第一眼就看出关键所在,然后根据自己多年的行伍经验,找出破解之策或者改进措施。
“去吧,老夫给你们各自三个月时间!”常思笑着挥挥手,冲所有人吩咐。“三个月之后,老夫希望,能跟你等一道,去抄呼延琮的老巢!老夫自问没有结束乱世的本事,但泽潞两州,从今往后,却没有土匪的立足之地!”
“遵命!”王政忠、韩重赟、杨光义,还有宁子明和其他众将佐,回答得气冲霄汉。
武胜军中,除了常思这个主帅之外,能称为老将者寥寥无几。其他将领,年龄与韩重赟都不相上下,跟常思或者有师徒之谊,或者是常思麾下某个老兄弟家族中的晚辈,因此执行起主帅的决策来,效率颇高。短短几天之后,各支兵马就已经整训完毕,高举着崭新的旗帜,踏上了征程。
宁子明在这段时间里,按照常思的命令和韩重赟的安排,将麾下的骑兵扩充到了一千两百五十人。这次,可不再是随随便便拉出一波瞎凑数,而是尽可能地精挑细选,集中了整个虎翼营里胆子最大,力气最大,骑术也排在前列的那一部分人。手中盾牌,也不再是一片波波的木板,而是找军中工匠按照大伙参详过的图样专门打造,并且每一面盾牌表面都蒙上了牛皮。
如此一来,拨给虎翼军的辎重,几乎有一大半儿就花费在了宁子明麾下的三个火字营头上。都指挥使韩重赟,却还觉得份量不够。私下里,又从常婉淑和自己手中,调了五十名家丁,直接送给了宁子明充当亲卫,将由宁子明所部三个营所组成的刀刃,打造得愈发锐利坚实。
剩下的小半儿辎重,被韩重赟平均分配给了副都指挥使杨光义,和原来的左三都都头李京。由二人各自带领八百轻骑,组成两个风字营和两个云字营。至于韩重赟自己,则非常大气地统领起了整个虎翼军中最不起眼的那些步卒,给宁、杨、李三人做起了坚实后盾。
赶在遇上硬茬子之前,几个年青人互相配合着,将经常思点拨后的新战术,练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是在行军途中,也绝不敢耽搁。并且每一次演练之后,都能发现一些新的疏漏,补充进一些新的规则。于是乎,这支队伍一路上虽然没怎么打硬仗,却渐渐呈现出几分精锐面貌来。待终于扫荡完了各个不服气的堡寨,正式开进了山中,比起最初刚刚组建时,已经近于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