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贾老夫人正跟贾敏说贾迎春的事情。

“她今年也要及笄了, 就不知道在哪里办及笄礼。”贾老夫人道, “估计也不用府上操心，也不在府上办。有一个郡主府, 哪里用得着来这边。”

贾敏听到贾老夫人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嘉和郡主的情况早就摆放在那边，不管是安远公府, 还是荣国府, 他们都不能随意决定, 特别是在贾迎春已经长大的时候。

贾迎春又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必定不愿意他们随意给她做主。安远公府还好，他们还为她考虑, 而荣国府呢, 贾敏倒是不大相信。

贾敏不相信贾老夫人, 哪怕贾老夫人是她的亲娘, “您也不必忧虑这么多，有太后、皇后在，就是她自己，心里也有主意。”

“她多大啊, 指不定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贾老夫人也不是真的为贾迎春考虑，就是觉得贾迎春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做。然后，外头都说贾迎春好, 说他们这些人不好。

贾老夫人认为那不对, 他们不是不对贾迎春好, 是贾迎春没有给他们机会。

实际上，这种事情哪里要别人给机会，送月例送衣裳，这种事情不用别人给机会。荣国府当年没有做，贾老夫人也没有去关注，现在再来说这些事情，反而没有人站在荣国府这边。

哪怕世人总喜欢说无不是的父母，但是他们更关注权势。贾迎春明显更得皇家宠爱，更有用，那么他们自然不多说，私下里说一说，也不敢闹得太厉害。

要是外头关于嘉和郡主不好的流言太多，皇家查起来，倒霉的还是他们。

荣国府不一样，贾老夫人要说这些事情还是可以说，贾老夫人是长辈。

“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办，过年没在家里，过生辰没有，这及笄也不准备在家里，以后说亲，更不用家里了吧。”贾老夫人就是觉得府上的这些人，一个个翅膀都硬了，“这出去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再说说你大侄子吧，出去当官了，他媳妇怀有身孕也不说话，等生了才说。”

一件件事情压下来，这也让贾老夫人有了这些想法，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这一个个都没有再顾着她，都绕着她。

贾敏之前就听说贾珠的事情，可是孩子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是他们自己知道。还有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贾珠和荣国府里的人的矛盾，贾珠当年还从鬼门关走过，只怕这里头还有事情。

这让她怎么说，若贾老夫人不是她的亲娘，她也就不用想办法安慰亲娘，而是当作不知道这些事情。

“有难处吧。”贾敏道。

“能有多大的难处，就是一个个大了，离了心。”贾老夫人也不知道儿孙怎么就变成这样，“原本都好端端的。”

“一开始就不是好端端的，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贾敏劝慰贾老夫人，“您也不用操心这些，只管安心过日子。大哥他们不敢不孝顺您，您的三餐照样精致。”

贾敏问过贾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也过来瞧过贾老夫人。老太太的吃住依旧那么精细，王熙凤没有短了老太太的吃穿。

只能说这人老了，难免就容易多想，特别是府里的这些人关系又没有那么好。

“他们就不能等我走了之后，再表露出来吗”贾老夫人叹息，“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贾敏心想有的事情不可能等那么久，荣国府的问题本身就非常大。要她说，二房就应该搬出荣国府，矛盾才更少一些，偏偏老太太就偏心二房，二房也许留下来。

这也就导致两房的关系越来越僵，贾敏几次过来都有感受到。

许是他们都不用在她的面前装，只需要在其他人的面前装关系好就成了。

贾宝玉有了一个月妹妹，就没有跑到林黛玉的面前，也没有说要跟林黛玉多接触。因为他不喜欢嘉和郡主贾迎春，又知道贾迎春和林黛玉走得近，干脆就不过来了。

江月自然也不可能让贾宝玉到嘉和郡主和林黛玉的面前丢人现眼，她可不想得罪这些人。

吃午饭的时候，贾老夫人看向贾迎春，原本想说一说她的亲事。但是贾敏瞧见不对，就给贾老夫人夹了菜。

“嘉和是要在郡主府办及笄礼吗”贾敏笑着道，怕贾老夫人说出来，味道就变了。自己到底是贾老夫人的女儿，就算惹嘉和郡主不高兴，也得问一问。

“姑祖母他们说在宫里办，我不愿意，还是准备在郡主府办。”贾迎春点点头，直接说了出来，“不是其他地方不好，而是我以后就住在郡主府，正好就在郡主府办。府里也有不少瓜果，方便许多。”

贾迎春想要是自己在宫里举办及笄礼，他们是要给她大办呢，还是大办。

这会让一些公主心里不爽快，认为她们的及笄礼都没有那么热闹。

人家公主又没有得罪她，贾迎春认为自己没有必要让那些公主没脸，本来太后他们就疼她的。贾迎春认为自己得到太后等人的宠爱就够了，没有必要再抢风头。

“若有要帮衬的就说一声。”贾敏又道。

“嗯。”贾迎春应声，“也不用我操心的，有人安排。”

郡主府有人安排，她就是等着到时候的及笄礼，至于邀请什么人，也都有人安排。

贾迎春觉得权势真的很好，当然，要是作为底层之人，就不感觉有多好。有权有势有钱，享受即可。

贾老夫人见贾敏已经问了，也就没有再多说。她也知道女儿是为了她好，才阻拦她。这让她有些心酸，女儿倒是关心她，而府上的其他人才不管她说了什么，二儿媳妇还想她多说几句呢。

“郡主府人多，确实方便。”王熙凤笑着道，“我这个有身孕的人，就不用操心了。”

王熙凤又怀孕了，她想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她这个掌管中馈的人不好过于忙碌，嘉和郡主在郡主府举办及笄礼也好。她看了一眼贾老夫人，老太太就更不可能关心嘉和郡主的及笄礼办得好不好，只是觉得嘉和郡主没有给她面子而已。

在荣国府待久了，王熙凤也就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如何的。一个个都有各自的小心思，贾老夫人要老太君的面子，邢夫人抠抠抠，王夫人面善心黑。

“好好养着。”贾迎春道，“有了孩子，就该多注意。”

等吃过午饭之后，贾迎春就又走了。

贾老夫人难免跟王熙凤说几句，“她也不知道回来帮帮你。”

“没有什么好帮的。”王熙凤感慨，贾老夫人真的是越老越爱管了，明明老太太之前还没有管这些多。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就想把一些东西抓在手里，这样才有安全感呢。

王熙凤不懂得，不过她也知道就贾老夫人目前在荣国府的地位，确实有些尴尬。若是换成自己，可能也会失落，想要抓住一些东西。

人老了啊，这是王熙凤对贾老夫人最大的观感。

“她送了不少果子，还有一些果苗，已经极为不错。”王熙凤很满足。

人都散了，贾老夫人回去了荣庆堂，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心里空落落的。

不是没有人陪着她，儿女也不是不来看她，每天还有人给她请安，可是这心终究是空了。

鸳鸯伺候贾老夫人那么多年，感觉最为明显，贾老夫人一点一点地变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两房关系僵硬，他们对贾老夫人没有了以往的敬重。别看贾老夫人依旧是府里的老太君，吃穿上也精致。

可这物质上的东西再好，这内心的情感还是不大一样。

鸳鸯无法，她本来就是一个奴婢，也改变不了这些事情，顶多就是多陪着老夫人说说话。贾老夫人之所以对她们这些丫鬟这么好，还喜欢年轻的丫鬟，便是想有人说说话吧。

贾迎春从荣国府回到郡主府之后，戳了戳大胖橘，“祖母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总觉得贾老夫人这一次的话比较多，表情也多，明明贾老夫人以前不喜欢在她的面前多说话。仿佛跟她多说话，就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