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拂雪(1 / 2)

温瑜望着空无一物的抽屉皱起眉头。家里如果遭了贼, 不可能只单单盗走这块玉坠;而除她之外知道玉坠存在的人,就只剩下宋洁与温瑾。

她走出房间时,宋洁正躺在沙发上看宫斗剧。她好像早就知道温瑜会出来找她对质, 不等发问就直截了当地答:“我把你那块坠子给卖了,老板说材质不错,给了整整六千块。”

六千块。

温瑜被气笑了。温家家大业大,小女儿的出生礼物自然绝非凡品, 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宋洁居然能以这个价格把它卖出去,也不知道该说她可恨还是太傻。

她忍着怒气问:“卖哪儿了”

“小区隔壁那个典当铺呗。”宋洁瞥她一眼, 混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怎么, 你还想赎回来不成温瑜, 你已经是十几岁的人了,不会还在做能被亲生父母领回去的梦吧如果他们真想找你,早该找到了。是时候醒醒了,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 把成绩提上去,以后找个好工作报答我和你爸爸的养育之恩。”

她还在自我感觉良好地进行批评教育,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电视剧里移开,才发现身边压根没人, 自己对着空气兀自说了半天废话。

温瑜没等她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在对话中途离开, 尊重是相互的, 既然宋洁不拿她这个养女当回事,她也没必要对前者毕恭毕敬。

典当铺老板不是专业人员,显然也不怎么懂玉的鉴赏与行情。他只能看出这是块好玉,对于如何定价以及它究竟有多珍贵之类的问题一概不通。因此在听见温瑜想把它赎回后,老板没有犹豫,当即表示只要能在典当原价基础上加一百块钱,就能将玉坠带回去。

那就是六千一百块。

她参加作文比赛赢得了三千奖金,温瑜平时的零用钱少得可怜,因此毫无积蓄,全身上下的财产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一半,只能尝试着找人借钱。

她第一个想到了夏小寒,拨打电话后却无人接听,大概率正在补觉或外出游玩。

如今典当行俨然成为了不少人淘宝捡漏的圣地,这块玉坠一眼就能看出品相不凡,再加上价格如此便宜,如果温瑜不能尽快将它赎回,很可能会被其他人抢先买走。

她不能等。

可原主除了夏小寒外,根本没有关系亲近的朋友,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缓和了与大多数人的关系,但由于时间太短,彼此之间也达不到亲密的程度。温瑜咬住下唇,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

许炽。

她在此之前从未意识到,在身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里,除去夏小寒,她最信任的居然是他。

一想到许炽,她却生出了几分固执的自尊心,不知道为什么,温瑜不想让他见到自己无助落魄的模样——也唯独是他。

狭小的店铺内就连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通,自心头涌起的焦躁与烦忧灼得她周身发闷,只想去门外透透气。

昨夜下了纷纷扬扬的雪,直到这会儿还仍未融化殆尽,天地皆变成浑然一体的莹白色。冬日的阳光也是冷的,冰凉剔透的光线犹如自穹顶坠落的长剑,刺得整个世界变成一具丧失了热度的尸体。温瑜看着自己哈出的白气聚拢又散开,按拨打键的手指迟迟落不下去。

心情糟透了,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口爬。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依靠的人原来那么少,而她个人的力量又是如此无能为力。

往日在另一个世界众星捧月的日子如走马灯般划过脑海,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既难堪又委屈,不自觉红了眼眶。最后温瑜破罐子破摔地想,按就按吧,未来最重要,她实在不想再和那对母女同处一片屋檐下了。

指尖落下,屏幕不过一秒钟就显示出正在接听的状态。电话那头的许炽没有说话,温瑜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像毛茸茸的尾巴扫过耳畔。

她声线颤抖,低低叫了声:“许炽。”

就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忽然有阵暖风从身后拂来,然后耳边传来少年熟悉的张扬声线,仿佛一团炽热的火。

“我在这里。”

他几乎是凑到温瑜耳边说出这句话。她的耳朵极为敏感,当即感觉温吞的热气骤然爆裂,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血液淌入心底,全身的骨头都被猫爪轻挑地挠了一遍。

等温瑜循着声音望去,猝不及防便落入眼前人含笑的眼眸,几乎被他眼底温柔的水波溺得心跳一顿——许炽就这样陡然出现在她身边,像一个刹那间点燃冬日的奇迹。

许炽说完便直起腰,垂眸笑着看她,没想到跟前的姑娘茫然抬起脑袋,眼泪倏地就落下来。

他彻底乱了阵脚,半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替她抹眼泪,然而他对这个动作毫无经验,没把泪水擦干不说,还让它糊了温瑜满脸。

柔软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拂过,拂起一阵不为人知的悸动与她脸颊上一片红晕,温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哭出来。

或许是多日寄人篱下的委屈终于一并如洪水决堤般宣泄而下,又或许是当她最孤单无助时,心里想的那个人奇迹般出现在了身边,那一瞬间的震撼与惊喜无法用任何言语准确形容,却足以令她为之落泪。

“怎么了,嗯”许炽放柔了声音,他从未与温瑜如此近距离地说话,感受到她柔暖的体温,身体下意识僵硬几分,“别怕,有我呢。你不开心就哭出来,哭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