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乔音及时接住手机:“说详细点。”

王城庭微微喘着气, 指着手机，有些后怕道:“这个人开门的动作跟芳梦很像。”

他缓了缓神，解释道:“像我们一般人关门后，为了打上小锁, 都会把门把柄往左转两圈, 但芳梦她不是这样, 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我就发现她有个奇怪的小习惯，她每次关门后，她喜欢把门把柄往前扯两下, 之后才会想起要打小锁。”

“当时为了这事，我没少笑话她，所以只要我们两人出门, 我就不会让她关门。”

乔音道:“你确定吗？”

“确定，”王城庭渐渐平静下来，回想着道:“刚刚视频里的人, 她在关了门后，她左手也是下意识往前扯了两下，后面她可能是想起什么, 才没有打小锁, 直接就走了。”

话毕，王城庭慢慢抬头看向她, 犹豫了许久, 终是忍不住道:“警察同志, 是…是芳梦想伪装成我，假装是我杀害了她吗？”

听到王城庭的话，乔音也大致明白，在看到视频后，王城庭怕是已经想清楚事情原委了，他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我就说，为什么我手机上会出现什么搜索‘杀.妻’、‘如何杀掉自己的妻子‘这些话。”

顿了顿，他低下头，声音微哽道:“她这是根本就没打算给我留活路啊，她是铁了心地想我死。”

乔音重新回到座位，秦息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他俯在她耳边，同她低声解释道:“张芳梦故意伪装成王城庭，应该是想营造出入室杀人的假象，所以她在家里故意制造了血迹和东西被撞的痕迹。”

乔音尽可能忽略他说话时喷洒在她脖颈间的热气，她镇定点点头，秦息继续道:“至于后面提行李袋出门，她是想伪造出她已经被人杀害、凶手要把她尸体毁尸灭迹的假象，所以她提袋子走路时，特意装得有些吃力，但她并不知道，假如她提的真是死尸，那重量会增重许多，通常来说是做不到的。”

乔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不得。”

当时严卫国也是这样说的，说袋子里的人必须得是活人，否则提不动。

她起初也怀疑过，若真是入室杀人，那凶手为什么不在房内就把张芳梦杀了，何必在室内将她打伤，又费尽心机把张芳梦带出去，有些多此一举了。

她压低声道:“那张芳梦故意用王城庭手机搜索那些东西，就是为了将来被我们发现，让我们怀疑王城庭？”

“对，即便我们发现王城庭不是凶手，那我们也会因为手机里搜索的“买.凶.杀人”而怀疑到王城庭头上。”

恰好严卫国带着人从外面进来，对他们点了点头，乔音和秦息两人明白过来，立马走了出去，站在监控前同时监听审讯室和周诚女朋友家的情况。

陈局虽然放了周诚，但秦息依然派人在他家附近守着他，并且在审讯王城庭的时候，方玉兰和林兴义也紧赶慢赶到了周诚女朋友家，两方一起问，互相交换信息。

方玉兰见过周诚女朋友，对方叫赵诗琪。方玉兰在出示警员证后，就同赵诗琪实话实说，说周诚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现在需要向她询问一些关于周诚的情况。

通过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来看，赵诗琪先是震惊，后是肯定地说不可能，故而对于方玉兰二人的提问，赵诗琪似乎是为了澄清周诚的清白，表现得十分配合。

方玉兰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一碰上正事，她便立马摆正了神色，公事公办道:“赵女士，请问前天晚上，你是跟你男朋友待在一起吗？”

赵诗琪想了想，肯定点头道:“是的。”

乔音提醒道:“玉兰，问问她，周诚跟她待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中途有没有因为什么事出去过。”

方玉兰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原模原样问了一遍，赵诗琪听完，下意识就想摇头，但忽而想起什么，她连忙道:“有出去过！”

“当时周诚临时接了个电话，说他爸爸突然在家摔倒了，他要去趟医院，我本来也想跟他一起去的，但他说我们还没见家长，说这个时候见也不合适，还是等下次有准备了比较好。”

方玉兰脸色变了变，赵诗琪瞧着方玉兰的神情，心里不由有些慌乱，她咬了咬唇，试探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秦息在耳机里提醒了方玉兰一声，方玉兰连忙回过神来，温和笑了笑:“没事，只要你说的是事实就不会出错。”

赵诗琪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那就好，我刚刚看你们的反应，我还以为是我说错什么了呢。”

方玉兰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接到电话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诗琪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十点多吧？至于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事了，他回来的时候，我早就睡着了，我估摸着怎么也到一两点了。”

看到赵诗琪抱在怀里的卡通抱枕，乔音顿时想起在周诚家看到的沙发，除了拖鞋有双小码女士拖鞋，其他的几乎都是完全的男性化，她提醒方玉兰道:“玉兰，你再问问，赵诗琪她喜欢娃娃吗？平时喜欢些什么颜色？”

听到这个问题，赵诗琪毫不犹豫回道:“当然喜欢啊，我挺喜欢娃娃的，至于颜色方面嘛，我喜欢偏明艳点的颜色，像黄色、橙色什么的我都喜欢。”

方玉兰:“那周诚家为什么没出现一个娃娃？”

赵诗琪不大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下，她将垂下的刘海挽至耳后，“因为我平时去他家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就没有了。”

“为什么会不多？”

赵诗琪被问得红了红脸，有些不解道:“这个也跟周诚涉及的案件有关吗？”

方玉兰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有关系的，但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们只用于调查案件用，涉及到你们的问题，我们都会保密，不会传扬到外面。”

赵诗琪犹豫了下，有些吞吞吐吐:“因为他说，在我们还没结婚前，他…他不会对我动手动脚的，他会尊重我的意见。”

说这话的时候，赵诗琪虽然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笑容里洋溢得更多的是幸福。周诚肯从她的角度出发，为她的将来着想。

乔音看到这幕，下意识撞了撞秦息手肘，小声问道:“其实要不是周诚在被问到死者被害当晚时，他表现得特别不对劲，就连我都想问问，”

她轻轻咳了声，转头看向秦息:“周诚对赵诗琪的表现，是正常的吗？”

乔音这话问得十足十的隐晦加委婉，秦息听见，愣了一愣后，瞧见她眼里满满的好奇，他居然诡异地……听懂了，他突然移开视线，神色寡淡道:“看人吧。”

乔音莫名其妙瞟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这算什么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

秦息翻卷宗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他微哑着嗓音，低声提醒她道:“专心看监控，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乔音小声反驳了声“我也没多想什么”后，就继续专心看监控视频了。

秦息却是因为她的问题，眼底渐渐染上些笑意。他以前只以为她放肆胆大，看着在感情方面极有经验，可接触越深，他就越能发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在感情上的空白。

审讯室里，严卫国面目严肃，沉声问道:“对于你妻子故意栽赃是你杀害她这件事，你知道原因吗？”

王城庭有些讽刺地笑了起来，摇头:“我不知道。”

他望着前方，有些自言自语道:“我对她那么好，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在吃穿用度上，我从来没少过她半分。”

严卫国继续追问:“那周城呢？既然你说你对你妻子好，那你又为什么要包庇杀害你妻子的周诚？”

听到后面半句话，王城庭几乎顷刻间就变了脸色，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随后像是想通什么似的，突然明白过来，他嗤笑道:“怎么可能是我助理做的，我妻子的死跟我助理有什么关系。”

秦息提醒:“注意一下他刚才的反应。”

乔音皱了皱眉:“我看到了，从他刚刚吃惊的程度来看，王城庭可能并不知道周诚跟他妻子的死有关，只是后来被严叔提醒后，他才想起还有这种可能，认为周诚作案是有可能的，但他口上说的却是包庇周诚的话。”

赵诗琪家，方玉兰继续询问道:“赵女士，我们能冒昧问一句，你跟你男朋友周诚是怎么认识的吗？你们交往有多久了？”

赵诗琪想了想，肯定道:“三年前，我是三年前跟他在朋友婚礼上遇到的，”说着，赵诗琪脸上笑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跟他一开始没什么接触，但后来从婚礼上回来后，他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我联系方式，加上了我的微信。”

方玉兰明白过来，反问道:“所以是周诚先追你的是吧？”

赵诗琪点点头，“后来我们又约出来见过几次，彼此都觉得对方挺好的。”

见赵诗琪神态放松，方玉兰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在最近几天，周诚有找你借过车，或是找你帮忙借车吗？”

“没有啊，他自己不是有车吗？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借车？”

乔音听到这个回答，愈发确定，周诚恐怕从有杀人的念头起，就没打算让赵诗琪滩这摊浑水，他什么都没告诉她。故而在赵诗琪的眼里，周诚始终都是那个不爱说话、努力上进、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朋友。

恰好秦息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方玉兰和严卫国已经把该问的问题问得差不多了，通过两人的反应，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周诚就是杀害张芳梦的人，只是目前还缺少些实证。

秦息接完电话，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走，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

乔音下意识问道:“什么人？”

“一个或许能提供证据的人。”

乔音还想继续追问，秦息却突然大力抓过她，带着她快步走出，乔音见他动作匆忙，也没出声打扰他，两人紧赶慢赶一块上了车。

见秦息自打上车后只字不发，瞧着心情也不太好，她不由担忧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秦息面色终于缓了几分，淡道:“我现在要带你去见的这个人，是一家私家侦探的老板，我刚刚收到消息，就在一个多月前，王城庭手下项目招标，同时有三家公司入选，王城庭当时明显对李氏集团更看好，但到最后公布结果时，王城庭却突然换成了一家比李氏稍微逊色点的公司。”

“是这私家侦探在里面帮的忙吗？”

秦息回头看了她一眼，听不出大情绪地嗯了声，“这家公司暗地里找人查了王城庭，后来拿着王城庭的把柄去跟王城庭谈判，这才拿下了这个项目。”

乔音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她高兴道:“那行，那我们马上去见他吧，争取从他手里把这个把柄拿到，而且我估计啊，这个把柄十有是跟周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