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高举(2 / 2)

她想不明白,高举这种名利之徒,怎么会甘居人后,就为了拉拢卢南樵

卢南樵有这么大的拉拢价值还是高举想着卸磨杀驴

打发走这尊瘟神,甘露没有回学校,跟着卢南樵回到公社大院。

一进办公室,她就忙不迭的关紧房门,问出疑惑:

“那个高举,到底打什么坏主意”

“他这一招很邪门,具体想干什么,我暂时猜不出来,只说现在,他已经把我架在火炉上烤了。”

对卢南樵来说,只是帮忙动员插队知青加入援战团,不算为难,为难的是要不要答应高举的邀请,自己也加入援战团。

作为堃县被推荐去震旦大学深造的唯二学员,他和高举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个姿势不好,就会声誉暴跌,甚至身败名裂。

高举可以为了保家卫国,放弃念大学的机会,卢南樵就算不放弃,也不能让别人以为他自私自利。

高举看似云淡风轻,随手就给人挖坑,他让出的不是一个“援战团团长”的位子,是一块烫手山芋。

卢南樵拒绝,会被诟病“贪生怕死”、“浮夸畏战”,接受,会被当枪使,高举那伙人会肆无忌惮地利用他的声誉和家世,为“援战”造势。

一旦遭遇挫败,他们还会把卢南樵推出来担责,领头羊秒变替罪羊。

卢南樵即将离开堃县,一点都不想和“风雷指”这种黑底红边的组织沾上关系,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敬而远之。

高举突然过界了,破天荒头一次,他这种精于算计的小人,做一件事的风险和收益要成正比,他冒了这么大风险,几乎等同公开挑衅卢南樵,他图谋的是什么

卢南樵一时想不通,甘露脑洞大开:

“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怕被拉清单,就扯着援战的幌子,裹挟同伙和知青叛逃出境”

如果是真的,那高举还真是个人才,一叶未落而知天下皆秋。

卢南樵惊讶之后,居然点点头,认可了甘露的异想天开:

“高举能这么快窜起,背后有个军师,他被发配到鹅肠河代销点的时候认识的,私底下还认了那人当干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年轻的时候在沪城混帮派,后来跑回老家避风,村子小,人也少,孤悬在山崖上,进出都不方便,一般的运动都波及不到他,二十多年就这么熬下来了,他当年名声不小,手下小弟都恶贯满盈,被政府镇压了。”

身为旧党余孽,老谋深算,狡猾又命大,先人一步察觉到风向不对,要卷铺盖跑路出境,很正常。

高举怕人怀疑,借着南疆战场的东风,大张旗鼓地组建援战团,裹挟的人越多,他成功的机会越大。

放眼堃县,没有谁会认为,一个“风雷指”舵手,一个准震旦大学生,会抛弃基本盘,抛弃人人艳羡的前途,卷包跑路。

震旦和风雷指,都是高举的保护色,甘露要不是熟知剧情走向,也不敢开这么大的脑洞。

卢南樵思忖半响,拉着甘露的手,一起去了趟邮电站,拍电报给父亲,请他帮忙联系南疆战场上的旧友,警惕有人借“援战”叛逃出境。

之后半个月,舆论急转而下。

报纸也好,电台也好,铺天盖地都是大佬发声,要求全国所有知青、青工和战士服从组织安排,知青安心务农,青工安心生产,战士坚守岗位,不要擅自前往南疆战场……

翻译成民间语言,就是不提倡组建任何形式的“援战团”。

这让卢南樵摆脱了“畏战”的嫌疑,却没能阻挡高举叛逃的脚步,他很快拉起一支由知青、青工、退伍士兵组成的队伍,赶在端午之前,开赴南疆战场。

出发那天,全城欢送,锦旗招展,锣鼓喧天。

所有这些热闹,都甘露无关。

她打开收音机,坐在葡萄架下,看着藤蔓逶迤婆娑,青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垂在眼前,心情复杂。

顾修远当初在堃县插队,跟卢南樵一样的根正苗红,却窝在蟹岭蹉跎四年青春,从不参与各种势力的争夺厮斗。

甘露心里多少有点鄙视,觉得这人太佛了,没有一点时代青年该有的热血蓬勃,像只乌龟一样龟在深山密林,如果他父亲一辈子都不起复,他就一辈子龟在那儿

力争上游,一万年太久。

最近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高举给卢南樵挖坑,分分钟就陷人于进退两难,她突然就理解了顾修远,龟在深山,未尝不是上策,既能保全自己,又不会连累家人,一朝云开雾散,只争朝夕。

最让她唏嘘的,是胡芳菲。

高举那天说她有“癫痫”,并不是信口开河,胡芳菲确实被家人当成癫痫病人,送进县医院治疗。

跟吴碧莲的“梦游症”异曲同工,都是用装病来挽回昏招、摆脱流言蜚语,区别在于,吴碧莲的对手是沙雕爹,胡芳菲的对手是高举。

沙雕爹被坑骗忍气吞声,高举反过来让胡芳菲哑巴吃黄连。

韩小梅听到的消息,说胡芳菲住进县医院没两天,就被高举派人掳走,关进城郊的一座空院子,日夜厮缠折磨,一直到他开拔去了南疆,手下小弟才把人放回来。

胡芳菲浑身淤青,衣衫不整,声嘶力竭地跟家人控诉高举强j了她,高举的小弟强j了她,被风雷指的人轻飘飘怼一句“有病”、“有癫痫病”,说她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所有指控都不成立。

高举已经远遁,如果甘露的猜测没错,此生他不会再回堃县,临走还祸祸了胡芳菲,天理昏昏,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