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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江采莲把晓月送到学校,就上班去了。

江晓月挎着花书包, 蹦蹦跳跳地进了教室。

“小苗, 早啊……”

“晓月也早……”

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可开心了。

江晓月说了一点新鲜事, 秦小苗也说大院那边又来了几个家属, 还带着小娃娃,可热闹了。

“哎, 我还看到钟建军了, 就住在我们隔壁院子嗳……”

“是嘛……”

江晓月抿着嘴笑了笑。

“小苗, 你的官话说得可好了……”

“嘻嘻……”

这两个多月下来, 秦小苗有了一点变化。

她会说官话了, 还跟着晓月学了几句申城话,那条粗粗的独辫子也变成了两条麻花辫, 辫梢上的红头绳也换成了蝴蝶结。

这是江晓月送给小苗的。她拜托外婆去裁缝铺子里找了一点碎绸子布,做了一对蝴蝶结, 她是短头发用不着, 就送给小苗了。班里的女同学都有蝴蝶结,小苗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羡慕的, 她跟小苗做朋友, 这都是小意思了。

同样变化的还有钟建军。

因为当了体育委员, 他要带着班级喊号子, 那侉里侉气的土话就很少说了,官话也说得有模有样了, 有时候还故意捏着鼻子学两句申城话,逗得全班哄堂大笑。

“叮铃铃”上课了。

第一节是国文课,林老师神采奕奕地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几个生字,下面跟着我一起读……”

江晓月大声读了起来。

她是学习委员不能老是发呆,不然老师又要叫她站起来了。

正读着,防空警报拉响了。

“同学们,快去教室外面排队……”

在林老师的带领下,小同学们排着队进了地下室。

相比起第一次空袭,这次老练多了。

江晓月和秦小苗也没那么紧张了。

钟建军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还跟同学说“哎,你们晓得嘛,我在老家时还见过敌人的飞机呢,飞得好低,都能看到驾驶舱里的飞行员了……”

“那敌人没扔炸弹炸你呀?”

“笨蛋,那是侦察机好嘛?不带弹药的,你也不想想一颗炸弹老贵了,扔到俺们那山沟沟里炸茅草房子,不就浪费了?”

几个小同学都很羡慕,钟建军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哎,你们晓得这防空警报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啊?”

周围的同学都瞪大了眼睛。

“我跟你们说哦,敌人的飞机都在东边的小岛上趴着,那边还被敌人占领着,解放军就在海岸线上设了观察哨,还有雷达扫描着,只要那边的飞机一起飞,这边就得到消息了,那防空警报就拉起来了……”

“欧呦,钟铁头,你咋知道得这么多啊?”

“嘿嘿……”

同学们一夸,钟建军那牛皮吹得就更响了,就跟他亲眼见过似的。

旁边班级的同学也听到了,都朝这边看着。

刘咏华也凑过来说“钟建军同学,你再多讲一点嘛,让我们也听听……”

“不能再讲了,要保密的……”

钟建军晃着脑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江晓月看着钟建军那臭气劲儿,跟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半个小时过后,警报解除了。

各个班级又回到教室里继续上课。

江晓月不由得发起呆来。

解放后,申城是受到敌人侵扰最严重的城市之一。反动派在经济上疯狂围剿,在空中不断打击,地面上还有各色各样的破坏活动,真是防不胜防啊。

中午放学了。

秦小苗的娘在学校门口等着,说家里来客人了,就把秦小苗接走了。

本来,小苗娘认识路之后要来接小苗,江晓月想跟小苗一起玩,就说“小苗,你跟你娘说说不用来回跑了,让你娘在家里照顾你弟弟好了……”

秦小苗也想跟晓月玩,就答应了。平日里小苗娘都是下午过来接小苗,还说跟着小苗认了字,就不会迷路了。

江晓月跟着外公去了外婆家。

进门时,饭桌已经摆好了。

外婆包了素菜小馄饨,汤里放了虾皮和紫菜,味道可好了。江晓月捧着小碗吃着,觉得要跟外婆学学手艺,等到夏叔叔来家里,可以包小馄饨吃。

午饭过后,江采文也回来了。

他带着一个年轻女子,中等个,很白净,梳着两条麻花辫。那女子穿着棉布旗袍,方口布鞋,看着既朴素又大方。

“舅舅,这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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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月揪了揪舅舅的衣襟。

江采文红着脸说“小娃娃,不要乱打听……”

江晓月很好奇,舅舅谈对象了?

她溜到外婆屋里,跟外婆打听。原来,这是舅舅大学同学的妹妹,叫余书遥,已经接触一段时间了,俩人都有意思,进展得很快,还见过家长了。

“外婆,余小姐是做什么的?”

“她在杂志社工作,也是个编辑……”

江晓月觉得余书遥还不错,落落大方,书卷气很浓,是这个年代难得的知识女性。

趁着中午休息,江晓月跑到客厅里听了听。

余书遥正在跟江采文谈论时政,她言辞犀利,神情有点激动。

江采文只是听着,并不反驳。

江晓月心里咯噔一下。

余书遥反差咋这么大啊?看着很文气实际上脾气很火爆,这个性子是要吃亏的。

想想日后,文化战线是个重灾区,本来新旧思想碰撞就很混乱,知识分子身上的毛病很多,闭门造车脱离群众,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还喜欢指指点点、评头论道,那些跳得高的被摁下来是难免的。

江瑞丰也听到了,不禁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