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裴启与裴章面露恨色“母亲过世没多久,夏氏便进了门,裴绍嘴上说怕我们没有母亲,这才匆忙续娶,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夏氏与他勾搭成奸,肚子已经藏不住了,什么狗屁高门,顶级士族,还不尽是这等蝇营狗苟之辈!”
陆嬷嬷已然听得呆住,燕琅也适时显露出几分惊诧伤怀之色,听他们这般言说,却道“你们毕竟是父子啊……”
“他也配?!”裴启丝毫不掩饰自己神情中鄙薄“阿娘是他结发妻子,他尚且能暗下毒手,岂配为人?裴绍戍守武安时,西秦入寇,他丢下满城百姓和自己儿女,不战而逃,再后来……”
他冷冷一哂,这才继续道“燕国南下,裴绍率军抵抗,阵前被擒,为了保命,居然连祖宗颜面都不顾,认慕容陵为父!”
前世裴绍被俘之时,裴启已经于东南称王,准备兴师北伐,燕国士卒在阵前喊话,说他该管慕容陵叫爷爷,再后来,直接把裴绍押到阵前去劝降。
裴启那时已经与裴家决裂,改姓为沈,再见裴绍,恨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毫不犹豫便举箭将他射死,了结了这个祸患。
世人皆以杀父谤之,但现下回首,裴启仍不后悔当初射出去那一箭。
不过此时此刻,他不打算对母亲说那么多,也不打算提及自己与弟弟前世如何,先改变母亲命运,将她救出这个泥坑,才是最要紧。
燕琅听他说完,便是久久沉默,陆嬷嬷脸色更是惊疑不定,在内室里转了几圈,向那兄弟二人道“二位郎君,这可不是小事,你们万万不能拿这个来开玩笑!”
“阿娘是我们生母,我们岂会编出这等荒谬之言害她?陆妈妈再想,我们现下不过十岁,能编造出这样大骗局吗?”
裴章徐徐道“裴绍此时已经与夏氏有了首尾,时常往城外庄园中去厮混,沈家在建康不乏人手,陆妈妈不妨派人悄悄去查,又或者尾随此二人,必然会得见端倪。”
陆嬷嬷听他说这般有条理,已然信了七八分,想起这些年来裴家人作态,又气又怒“这群烂了心肝东西!姑娘是怎么待他们?他们便如此回报?简直丧尽天良!”
裴启冷笑不语,裴章却膝行到母亲身边去,徐徐道“阿娘,我知道你心中气怒伤心,只是此时却不宜将事情闹大,否则以裴绍所为,最多也就是一个风流之名,说不得还有人夸赞几句。”
他前世便以运筹帷幄著称,此时再去主持一桩占尽先机宅斗,真是轻而易举之事,略一思忖,便道“按照时间推算,夏氏此时已经有了身孕,夏家应该也快要知晓这消息了。我们便假作不知,叫裴绍先行动手,一月之后,便是老夫人寿辰,夏氏必到,满城勋贵必到,到那时候再将此事抖开——”
“夏氏未婚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岂不无耻?裴绍与表妹私通在前,杀妻在后,更是可憎。届时,裴家必然颜面扫地。阿娘便以此为由告官,与裴绍义绝,一来解恨,二来,也可免于和离之后纠缠之苦。”
“夏家敢逼迫裴夏氏,一来是因为裴夏氏是夏家女儿,须得依仗母家,二来,却是因为夏家出了一位贵妃,颇得圣宠。”
说到这儿时,裴章脸上显露出几分嘲弄“阿娘只看夏家女与裴绍无媒苟合,私通成奸,便知他们家女儿是何等品性,皇后仇视夏贵妃久矣,若有机会重创夏家,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我们便引承恩侯府人发现此事,他们比我们还想将此事闹大……”
这可真是环环相扣,毒辣至极,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绝杀啊。
“……”系统实名制柠檬“躺赢生活也太美好了叭!”
燕琅美滋滋道“好爽!”
裴启听弟弟说罢,也颔首道“既有此打算,便该早做准备,外祖父与小姨母都在吴兴,沈家在京中无人,这可不行。须得请个可靠之人进京,帮阿娘做主,届时也好主持此事。”
陆嬷嬷听这两兄弟言行,再看他们举止,心中对此便信了十分。
她久在高门,见过人不知凡几,但像这两位小郎君一般出众,却还是头一次见。
陆嬷嬷有些赞叹,先是应允传信往吴兴去,叫沈家派遣得力之人前来主事,又向那二人笑道“我观二位小郎君言辞,皆人中龙凤,不知前世有何造化?”
裴启与裴章相视而笑,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陆嬷嬷心头微动,却没再问。
燕琅心知他们一为帝,一为王,也不多说,只是假惺惺说了句“裴绍如此待我,我自与他恩断义绝,可他毕竟是你们父亲……”
裴启与裴章眉头不约而同皱起,面露嫌恶道“阿娘,我们先假设这个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