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名扬天下(2 / 2)

寒门贵子 地黄丸 2634 字 18天前

楚军阵地果然发生了混乱,各种火箭弓弩不成章法的乱射一气,几乎没有受到太大损失,斛律提婆麾下的猛将达礼第一个跳上了岸,从盾阵后刺过来两把长枪,一攻肋下,一攻心口,他揉身闪过,手提骨朵锤如山盖顶,重重砸在盾上,持盾的楚兵口吐鲜血,往后倒飞,接连撞翻了四五人,被达礼追入阵中,抡起骨朵横扫大片,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几十名魏军,很快就把缺口扩大,然后稳稳在岸边站稳了脚跟。

后续的船只靠岸,源源不断的魏军加入了战斗,楚军的战阵逐渐顶不住了,边战边退,可不知是谁带头先跑,于是从撤退变成了大溃败,如无头苍蝇般往邙山方向跑去。

斛律提婆冷哼道:“果然不堪一击!岛夷素来羸弱,也就能和镇戍兵交手,遇到我中军骁勇,还不望风而逃?”

左右大声称是,斛律提婆接着下令全军追击,务必把这数千敌军消灭在坚城之外,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只有野外尽可能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攻城时就会大幅度的减轻伤亡。魏军纷纷上马,准备追击的时候才发现沿着河岸的地面上被挖出了深浅宽窄不一、纵横交错的沟壑,当即让每人挖土入袋,纵马经过时扔土填沟,很快就变得平整,足够骑兵通过。

此时楚军已在数里开外,不过以骑兵的速度,足可在进入邙山后衔尾追上他们。

“左卫,还是暂缓追击,以防有诈。”有参军心生疑虑,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攻掠名州重镇,楚军不该表现的这么弱才对。

斛律提婆闻言勒马,仔细观察敌军,只见刀弩扔了满地,旗帜东倒西歪,最主要的是有大部分人盲从的往东边的邙山跑,可还有脑袋清醒的数百人却是往南边跑,这哪里是诱敌,分明是真正的溃散。

斛律提婆大笑道:“凭这些妇人,如何敢来诈我?你们这些书生,不懂战场之上全凭着一股子血气,气衰则力竭,力竭岂能不败?儿郎们,不要贻误战机,给我杀!”

魏军追至邙山里的太和谷,却见之前溃败的五千楚军已在谷 道尽头重新列阵,偏车成排,巨盾成墙,长枪森森,斛律提婆急忙停住,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突然从南侧山顶的茂密树林里冒出无数楚军,巨弩、火箭、滚石如蝗而至,事先堆放在谷道里的枯木草堆松香胡麻油等易燃物遇火爆涨,浓烟弥漫开来,顿时乱作一团。

斛律提婆大惊,不过他久经战阵,此时若慌忙撤退,被敌人追杀,那就一败涂地,遂命骑兵下马,让达礼带万余人往山上冲去,自带万人顶住谷 道里的敌军,想要凭借魏军的强横战力攻占山顶,还可反败为胜。

叶珉全身戎装,出现在山顶边缘,他此次用计很是行险,只在洛阳城里留了三千兵力,虎牢两千人,用五千人在盟津诱敌,一万人埋伏于邙山。他算准了魏军缺粮,追求速战,而斛律提婆成名已久,对阵他这个无名小卒,必生骄矜,如此可一战而定大局。

否则的话,就算斛律提婆攻不下来洛阳,若他发现楚军今夕不同往日,不再急于决战,而是分兵南下,劫掠后方粮道,造成的后果甚至比丢失洛阳更加的严重。

校尉裴叔夜舔舔干燥的嘴唇,道:“军主,下令吧,看我怎么把这群北蛮子的肚肠给剖出来下酒吃!”

此次留守洛阳,除了叶珉的一万赤枫军,徐佑还拨给他一万翠羽军,由校尉裴叔夜率领。按惯例,虎钤堂会给每期毕业的学生一个字的评语,给裴叔夜的评语是:勇!

“不要急躁,等!”

“等?”

叶珉没有解释,冷静的观察着往山上冲来的魏军。达礼率众冲至半腰,人皆疲惫,速度显然慢了下来,锐气已失。叶珉淡淡的道:“就是现在,裴叔夜!”

“节下在!”

“率本部五千人,从中路突入,务求多造杀伤,把魏军赶下山去,并将其逼到河边。”

“诺!”

“董大海!”

“在!”

“率赤枫五千人,从右翼突入,不必恋战,冲进谷 道的魏军后方,断其退路!”

“诺!”

应诺声响彻山谷,裴叔夜率众冲至,和达礼正好碰了照面,两人过了一招,裴叔夜的枫枪被厚重的骨朵直接荡开,震的双手发麻,他大喝一声“好!”扔掉枫枪,拔出锐刀,双手握柄,当头劈下。

达礼以骨朵横架,砰的火花四射,侧身抡起,砸向裴叔夜腰间。裴叔夜来不及抵挡,急忙后退闪过,脚步踉跄已乱。达礼顺势追击,暴喝声中,骨朵从天而落。

裴叔夜横刀在肩,膝盖一软,单腿跪地。

两军交战,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生死只在一瞬间,根本不可能像江湖过招那样打上几百个回合,达礼得势不饶人,虎跃而起,骨朵直冲裴叔夜的脑袋,要是砸中,就像砸碎熟透了的西瓜,再无活路。

裴叔夜浑然不惧,正欲拼尽力气再挡他这锤,一支箭从旁边悄无声息的射来,精准的穿过了达礼的喉咙。

达礼双目圆睁,似乎难以置信,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推金山倒玉柱的翻身滚落山坡,死的不能再死了。

裴叔夜吁了口气,转头看去,是号称百步穿杨的耿布。耿布是虎钤堂第一期的学员,算是他的老前辈,如今为积射校尉,统领中军的弩手和弓手,被徐佑留下来协助叶珉,当即行了军礼作答谢,转头又如鹰搏兔,冲向敌阵。

达礼既死,上山的魏军胆气惧丧,部分欲进,部分欲退,浑然不成章法。叶珉瞧得分明,知道时机到了,翻身上马,魏虎斑跟在身侧,在他身后是五百轻骑,这是徐佑把中军看家的家底分给了叶珉五分之一,拔出锐刀,斜指浓烟中若隐若现的斛律提婆的将旗,道:“随我破敌!”

谷 道里的魏军被切割成了三段,挤在这里,骑兵完全无法施展,南侧是山,北侧是黄河,山谷前后又都是楚军,先被箭矢和滚石杀伤了数千人,再被楚军不要命的全线逼迫,如下饺子似的掉进黄河,淹死无数。

鏖战至天色渐暗,魏军两万余人死伤殆尽,斛律提婆仅剩千余骑兵逃回盟津渡口,却发现岸边停放的舟船都被凿穿了沉在河床,而之前佯装往虎牢支援的那一千部曲出现在岸边,正是唐知俭的镇海都。仓惶之间,魏军士气沉到谷底,如何是镇海都的的对手,无不跪地投降,引颈受戮。

眼看回天乏力,斛律提婆仰天长叹,连呼三遍,道:“高泰误我!高泰误我!高泰误我!”然后横刀自刎于黄河畔。他受元瑜恩隆太重,不可能像贺文虎那样投降,等待北魏的赎买,只能以死全君臣之情!

而奇袭虎牢不成的高泰正在关隘前进退两难,得知斛律提婆兵败身死,如受惊之鸟,逃至白马津欲渡河北归,刚刚上船,却发现船上被人倒了胡麻油,底舱全是柴草,司马怜之率部出滑台而来,早等候多时,又是火箭齐发,舟船尽数烧毁,仅高泰善泳,得以身免。

是役,斛律提婆身死,魏军三万中军精骑尽没,叶珉之名开始传扬天下,威震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