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看不碰不行么?”路染似是不甘心,又问。
“一碗红烧肉放在你面前,你不动筷子不行么?”容墨撩唇反问。
这比喻……好吧,他不说了,路染若无其事地移开眸光,酒香已淡,残留在唇齿间的味道却是愈渐浓郁起来。
“碰她,我不一定会死;可不碰她,我不如去死!这道理你如今不一定明白,可若有一天你遇上一个让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姑娘,你的选择定是同我相差无几!”就在路染垂眸敛容之际,某人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在耳畔响起。
他?呵……路染差点轻笑出声来,他会蠢成他这样?
“还是说说皇帝的‘千虫之蛊’吧!” 他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 看向容墨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两人对视一眼,容墨凝神稍许,路染纹丝不动,敛笑倾听。
“能解是不是?” 容墨闲适地环视四周,滴水不漏,面上平静无波。
“嗯,可解可不解……”
“此话怎讲?”
路染看到他眼神中带了三分试探,多出一丝警惕之心,笑意昂然道:“痛快的死和半死不活,你希望是哪种?”
容墨闻言怔了怔,神色一敛,淡淡开口道:“他好歹也是我父皇,我自然是希望他无痛地活着。皇位我想要,并且是不遗余力,但不想选用这种方式……”
“皇上一定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没有谁比病人自己更清楚自己……”路染对上近前这张春风沐人的脸,温润如无波的碧池,可在这一池清浅之下,到底是毕现的杀机,还是无害的温柔,一时之间,难以断定。
“可我还没搞清,这下蛊之人,到底是那二人之中的哪一个,或许全都不是……”
听容墨如此说来,路染怔了怔,通常之人身在局中才会糊涂,像他这样陷入重围,还留得三分清醒的,却是少之又少。他原以为,师兄是不会怀疑到至亲之人的,可他毕竟错了。
“那……救?”路染扬眸,探问。
容墨点点头,身影未动,炉中扑腾的火光,连带着把他身上那隐藏着的桀骜之气扬起了数分,“必须赶在昏迷不醒前配出解药!”
见他侧过脸来,肃然以对,路染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那清妃那里……”
“我还不想打草惊蛇……”
“可她毕竟是为你……铺平道路!”
路染的声音很轻,可落在最后几字上明显是重了几分,师兄总归是有人在背后为他谋划的,无论方式是否妥当,总好过于他——无人问津!
“可她从来都不问我需不需要……”容墨突然低低得笑了开来,唇角的弧线亦随之清浥几分。
没有谁生来就想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究竟是生存的需要,还是是权势的诱惑,将他们母子逼向了如此境地?他也想不问世事,曾经也渴望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吗,可有些东西,踏了进去,也就无路可退了。
“这点我和师兄还真是有些相像,眼下的人生都不是自己的给的,却还要沿着别人的设定走下去,以至于走着走着,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要什么的了……”路染也笑起来,听之竟莫名地有些悲怆。
两人似家常的对话间,无数风云过往从中一抹而过, 阴谋算计,血雨腥风,江山权位,似乎都化作了稀松平常。
“这捷径,师兄确定不走了?”路染像是最后的确定,宫变是上上之策,皇帝不在了才是这一切进行的前提。活着,未知的变数太大,很可能会失去对未来的掌控,只怕到头来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这盘棋,我想耐心地走完……赢了,让对手心悦诚服;输了,自认技不如人!”容墨遥遥举杯,一笑莞尔。
弑君篡位的千古骂名他担不了,也不想承担;践登九五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唯独不需要这一种,那阶梯之上的位子,他能走,为什么要跑呢?
“好,我尽力为之!”路染答得轻快,饮尽最后一滴酒,摇着轮椅出了慕王府。
这配置解药的活,可是劳民伤财又费脑,他估摸着自己好一阵子要吃不下睡不香了……天天和一群恶心的虫子打交道,胃口全无,恶梦惊扰,这收费的标准至少也要翻上一翻!不过,他那美人师兄,人傻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