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书,希望你能秉公办理!”
刘璟有诸多无奈,这几年官员不阿附刘瑾根本无法在朝堂立足,虽然他为官多年政绩卓著,但也不得不向刘瑾行贿才能获得升迁。正如沈溪所言,他身家清白,世代忠良,怎么都不想因自己归附阉党而遗臭万年。
在场大臣,除了洪钟外,其余人等皆被“请”出刑部衙门,由士兵押送回各自府宅,“闭门思过”。
等众人离开,张苑急匆匆地问道:“沈尚书,您为何不将这些阉党要员直接下狱?竟然让他们回府,还派人看管,那得需要多少人手才够?”
沈溪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除贼首外未参与附逆之人皆不得追究,如此一来只能出此下策……不过正好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将功补过,多跑跑腿,明日开始调查哪些人是真心归附阉党,哪些人只是为势所迫。”
张苑苦笑道:“这不都是沈尚书您一句话的事情?”
“这叫什么话?陛下安排本官查案,自然要秉公处置,岂能全凭主观臆断?麻烦张公公给陛下传话,就说本官已将贼首捉拿下狱,且初步定凌迟、诛九族之罪,这是本案卷宗,还有本官上疏……”
说到这儿,沈溪让侍立身后的王陵之将卷宗和奏疏拿过来,亲手交给张苑。
张苑摇摇头:“咱家只负责传话,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只希望沈尚书能把宫外的事情办妥,事成后不要忘了先前的承诺!”
这话张苑是压低声音说的,提醒沈溪等案子审结后把他该得的好处送上,毕竟张苑在这次倒刘瑾的事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正因为沈溪在东华门前给过他承诺,才会这么卖力办事。
但其实若不是沈溪主动站出来倒刘瑾,他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毕竟刘瑾已记恨上了他,指不定哪天就会倒大霉。
……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沈溪仍旧驻留刑部衙门,他把阉党名单逐一罗列出来,这是一个大概名单,他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住,而且历史上的阉党名单,跟他手上这份阉党名录仍旧有较大差别。
历史上刘瑾专权四年左右,在这期间栽培网罗了大批党羽。
沈溪让刘瑾上位提前了一年,倒台则早了三年,这中间有两年差别,使得很多阉党中人没有机会崭露头角,这些人是否还需要防备,或者说哪些人因为沈溪到来受到影响而未显劣迹,需要好好斟酌考虑。
张彩、曹元等人被看管居住,焦芳、刘宇、刘玑等人也被相继剥夺官秩和职务,这些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随即,张文冕、孙聪等刘瑾幕僚被捉拿押送至刑部大牢,对这些人沈溪暂时没有提审的兴趣。
张文冕因为帮刘瑾做了不少坏事,甚至执行过刺杀沈溪的行动,沈溪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狡猾的奸佞小人,至于孙聪,沈溪则比较矛盾,不知是否该杀。
还有就是江栎唯似乎提前得到风声,逃之夭夭,沈溪派人去搜捕没有任何结果。
到天亮时,张永完成任务归来,京师周围局势至此完全平复,亦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掀起多大波澜。
……
……
红彤彤的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本来是寻常的一天,但因昨夜京城动荡不安而变得有了特殊意义。
紫禁城大明门外,很早便有朝臣聚集,这些人并非阉党中人,又或者跟阉党牵扯不深,未被下狱或监视居住,他们昨夜得到一些消息,一直在惶恐不安中等到天明,然后便涌到宫门前打听情况。
内阁大学士焦芳和刘宇没有出现在人群中,有人猜测二人要被问罪。
谢迁也没现身,但没人觉得谢迁会受到牵连。
阁臣中出现在大明门前的只有杨廷和,六部尚书一个都不在,如此一来杨廷和自然成为众人追问的焦点。
可惜的是,杨廷和自己对昨晚城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只能敷衍了事。
一直等到辰时,大明门内突然走出一人,这人在场官员都认得,正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谢迁。
见谢迁出来,众人皆迎上前想问个究竟,可惜没等他们汇聚到身前,谢迁已然伸手阻隔。
“诸位,现在京师太平无事,无需担心。尔等先回各自衙门,迟些时候便有圣旨下达,任何人皆不得在京师各处集结,特殊时候你们该明白规矩。”
谢迁的话意味深长,透露出的消息就皇宫内对于阉党之事尚未有定论,至于刘瑾、张彩等人会如何处置,更属于绝对机密,朝臣到处打探消息会犯皇帝的忌讳。
能在京师为官哪个不是人精?在场官员明白自己跟皇帝对着干会有什么后果,现在首辅已经出来点醒,他们便各自识趣离开。
杨廷和本来也要走,谢迁一招手:“介夫,跟我一起去面圣。”
原本杨廷和在内阁中地位不高,他没有归附阉党,使得他的处境极为尴尬,平时在内阁相当于打杂的,现在阉党突然被连锅端,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
“谢首辅,究竟……”
杨廷和想把昨晚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可惜没等他问出来,便被谢迁抬手打断。
谢迁叹道:“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某些人恶贯满盈,终于迎来惨淡收场。你我都是正直之人,如此乱象中更要维持京师朝局平稳,老夫看好你。”
杨廷和多少有些羞惭,虽然他没投身阉党,但之前一直随波逐流,并未在斗阉党的伟业中做贡献。
与其同时入阁的梁储,因与阉党相斗而贬谪南京,反倒是他一直留在京师,要不是谢迁等人回护,他早就被革职,或者迫于压力倒向阉党,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有些惭愧。
二人一起入宫,路上杨廷和问道:“谢首辅,这是要去何处?”
“面圣!”
谢迁道,“以老夫所知,沈之厚自西华门入宫,这会儿怕是已快到乾清宫,你我二人乃阁部大学士,总不能让一个部堂把所有事情揽光了……”
杨廷和没听太明白,谢迁带他面圣是想帮沈溪说话,还是防备沈溪以免其大权独揽?
不过杨廷和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切听从吩咐便可,既然自己在朝中没多少话语权,那就追随一个拥有话语权的人行事,总归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