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想起薄家母子这一阵子在王府里的循规蹈矩,想起薄馨兰母亲先前那不言不语、生怕说错话的稳妥模样。再听到薄母此时的勇敢,未免也颇有感叹,深知母亲之爱的伟大。
看起来再文弱再稳妥的人,在自己的儿女受到欺辱的时候,都有豁出命去讨公道的勇气。
“殿下一日不给我们个说法儿,民妇就在这里跪上一日,两日不给就跪上两日……民妇就算跪死在这里,冤魂也要缠着殿下……”
“娘!”薄开一路飞奔跑过来,忙拽住了他娘。
“开儿,你快,和娘一起求!咱们不能让你妹妹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哎呀,娘,我们先回去,殿下自有定夺。我们别这么吵吵嚷嚷的,让人笑话。”薄开扶着他母亲,想要先把母亲带回去,他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儿。
是不能让他妹妹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开儿!你怎么就这么窝囊?这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啊!她刚给王府添了一个男丁,还是长子哪!殿下怎么能抢走了她的孩子不说,还那么作践她?这事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是闹到太后那里,闹到皇上那里,让天下人给咱们评评理,咱们也都是在理儿的啊!”
“娘!”薄开用力拉起了他娘,不让他娘继续跪着。沉声道:“你要什么说法?你有什么理儿?皇家就是理儿,殿下就是理儿!你一个小老百姓,还想斗过皇家去?你这么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惹恼了殿下,他连你一道儿给杀了!”
薄母愣了愣,一时脸色煞白,却不是害怕自己,而是道:“你是说……殿下要杀了你妹妹?”
薄开自知失言,忙拽着他娘往回走。边说道:“你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回头儿等殿下气儿消了,我再来向他求情。”
“哇哇……”屋子里,兴儿大哭不止。
容菀汐知道孩子是饿得受不了了,但又见薄开已经拽着薄母快要走出了院子,便也只好等一会儿。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等他们走了,再去叫了奶娘来。
“殿下……”
薄开和薄母刚走到昭德院的院门口儿,就见一个小厮,领着一个宫里公公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赶来。
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小厮便直接带着这位公公进了院儿,在房门口儿敲门道:“殿下,太后娘娘让蒋公公传懿旨来,说是让蒋公公私下里将懿旨给殿下看。奴才未免耽误事儿,已经带了公公在院子里,殿下是否传见?”
“让蒋公公进来。”宸王道。
薄开和薄母就站在院门口儿没走。薄开正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是太后宫里的人,要不要劳烦他,帮忙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姑奶奶?或者直接告诉太后?妹妹是太后赏给宸王的,若是出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儿,太后脸上也不好看不是?所以求太后帮忙,应该能奏效。
正盘算着该如何向这位蒋公公开口呢,忽地脑海中一个念头儿闪过,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因为他不知道太后这一道懿旨的内容是什么。
吴嬷嬷和敬敏姑娘都是太后宫里的人,是太后派到宸王府里特意照看他妹妹生产的。这一会儿回到宫里,岂能不将宸王府中的情况,如实禀报给太后?
太后听了宸王从冬雪屋子里搜出东西的事儿,自然会联想到,这事情一定和馨兰有关。此时,太后又忽然给了宸王一道密旨,难道只是嘘寒问暖聊家常?他不知道平日里太后是不是多有这样的懿旨传来,但今日的事儿,实在太巧合了些。
所以太后这一道懿旨,一定和妹妹的事情有关。要么,就是为了避嫌,让宸王随意处置妹妹;要么,就是私下里告诉给宸王,让他得过且过,不要将此事闹大。
如果是前者,自然是该忧的。但如果是后者呢……
事情不就解决了?
母亲不知道真相,只以为是宸王为了霸占孩子,而故意作践妹妹。但他却懂得,如此情况下,妹妹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什么作践不作践,说法不说法的,都无关紧要。
这世上,只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屋里,宸王看完了太后的懿旨,并未见有多为难的样子,也没有犹豫很久。只是在看完之后,略微停顿了一下,便道:“好,劳烦公公回禀皇祖母,就说本王知道她的意思了,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