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萃宫里,薄馨兰在吴嬷嬷的服侍下喝着太医送来的汤药,一碗喝尽了,由着吴嬷嬷服侍着擦了嘴,感叹道:“如今嬷嬷在侧,本宫又想起之前在王府的事儿了。那时候本宫怀有身孕,就是嬷嬷和敬敏姑姑照顾着……若非有嬷嬷和敬敏姑姑,本宫还不知道兴儿当是个什么遭遇呢……”
吴嬷嬷陪着笑了一声儿,道:“都是娘娘自个儿的福气,奴婢们不敢居功。”
薄馨兰歉然道:“进了未央宫,却还是少不了劳烦嬷嬷,本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娘娘宽心,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太皇太后闭宫礼佛,将奴婢给了太后宫里,帮太后做事,奴婢自然当听太后的吩咐。”吴嬷嬷恭敬道。
意思却是很明显,是在说,我来照顾你,并不是我自个儿愿意的、也不是因为我和你有什么交情,只不过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罢了。
薄馨兰环顾了一下宫里,道:“往日里有小孩子在,本宫和冬雪逗他玩儿,日过得倒也和乐。如今兴儿不在宫里、冬雪也不在,外头又有那些侍卫守着,本宫但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
“娘娘这一觉睡得可好?如今娘娘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冬雪姑娘那边,想来并无大碍。才刚儿娘娘用膳之前,奴婢已经吩咐了侍卫去慈安宫帮忙通传,太后心里,也记挂着娘娘呢。”
薄馨兰后半夜醒的,进了些清粥、进了些药,因着身子虚损,不多时便沉沉睡了去,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醒。吴嬷嬷哪敢耽搁?薄馨兰醒了,便急忙差人通知太后去了。
昨晚上的事儿,宫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漪澜宫、钟翠宫、霜露阁,再加上霍贵妃那边,可是当朝后宫里最重要的四处,如今四处里,三处都牵扯在这件事情中,三处里的掌事大宫女儿都被送进了慎刑司里,怕是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使得阖宫动荡。
纵然兹事体大,却也不能拖延着。越是人人都关心的事儿,才越是该尽快了结了,以免这丑事绵延太久。想来太后那边,很快便会处理慎刑司的事儿,冬雪出来了,她也就可尽早离了钟翠宫这是非之地,不必再和薄馨兰周旋。
屋子里正安静着,忽听得门口儿有人道:“太后驾到……”
薄馨兰忙起身,作势要去门口儿迎太后。
“娘娘……”吴嬷嬷紧忙扶住了薄馨兰,道,“娘娘身子这样虚弱,可别劳累着,想来太后定然不会怪罪。”
薄馨兰的确觉得身子难受得紧,说不清楚到底哪里疼,只觉得一动弹,五脏六腑里好像都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得冷汗直流。
“礼数总是不能错的……”薄馨兰挣扎道。
这挣扎的确尽全力,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吴嬷嬷已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为之,吴嬷嬷定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切些,回头儿吴嬷嬷禀报太后的时候,自然也能说得真切。
吴嬷嬷见薄馨兰坚决,便也只得扶着薄馨兰起床。眼瞧着薄馨兰脚步飘忽,冷汗淋漓,心底里,对她倒是提起了几许由衷的敬佩。这女人对自己,可真是下得去狠心啊。
薄馨兰刚咬紧牙关走了两步,太后便已经进了屋。见薄馨兰如此,忙阻止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生分?无需多礼,快快躺下!”
吴嬷嬷听得太后如此说,边忙将薄馨兰往床边扶。薄馨兰强撑着施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无需多言,快快歇息,莫要顾及着哀家。”太后道。
薄馨兰随着吴嬷嬷的搀扶到床上躺下,忙吩咐吴嬷嬷道:“快服侍着太后坐下……”
不忘趁机歉然道:“如今本宫病着,冬雪又不在,宫里那些小奴才们都是不经用的,恐怠慢了太后。”
“无妨,哀家岂会计较这些?”太后道。
瞧着薄馨兰已经能起床了、且听她说话还算清醒,太后便知道,这砒霜的中得相当少。如若不然,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怎样也要昏迷个日。但昏迷一事是最难装的,更何况还有吴嬷嬷在身边儿服侍着呢?薄馨兰既然醒转过来,便不好隐瞒着。
如此小量的中毒,未伤及根本,薄馨兰掌握得恰到好处。这可真是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呢。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若有力气,和哀家细说说。”太后随着吴嬷嬷的服侍坐在床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