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钺对于这种“闲聊”也是挺有兴趣。毕竟自己现在还算不得这个世界的“土著”，很多信息只能从网络上得到一些事实而非的信息，能听一听行内人的观点对他的工作也很有帮助。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娱乐圈的事情，话题就转到了电视台和电视剧发行方、制作方的关系上来了。

“苏总，你是个痛快人，这种事情我们以前也办过，别看签合同之前双方你好我好大家好，发行方制作方求着电视台播放电视剧。可是一旦出了问题，电视台再去找发行方制作方，翻脸不认人的多了去了。”央视一套的频道副总监李彦东诉苦道，“像你这样痛快的人我们是第一次见。”

苏钺笑了笑，没说话。这事儿要真说起来，他还真能不给对方面子，可就怕落下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嗨，说白了大家都不容易。”央视广告部的副部长巩汝磊接话道，“央视是个什么地方？影视剧制作方和发行方看重的是央视在国内的影响力、商家看重的是能在央视做广告的地位，但实际上呢，央视是什么地方？苏总那天看片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苏总为什么要制作这部电视剧？还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这和我们是一样的。都说央视好、央视大，可真正到了央视你就会知道，大多数时候，身不由己啊！上面一个电话，你就得更换播出节目！插播、重播，赶着特殊日子播出特定题材的东西。上面一个命令，咱就得跑断腿！我这个广告部的副总可是得罪的人最多。你说其他岗位的，插播就插播，没关系，反正都是技术方面的问题。可是我们这些跑广告的呢？节目一旦变动，首先受到影响的肯定是广告。该播出的时候没播，得罪人的事情全是我们担着！可是有什么办法？央视嘛，群众喉舌政府镜鉴。人家别的电视台都转市场经济了，央视还吊在一棵老树上。不是我说，就像湘南卫视拍的那个电视剧，苏总能拍出来吗？肯定能啊。帅哥美女谁不会找？这样的节目大家爱看，商家也愿意投资，我们的工作也好做。可是啊，赶上了，赶上特殊时期，那就得播特定题材，没人看也要播。硬派任务，不考虑实际情况……”

苏钺原本还笑眯眯地听着他发牢骚，不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家伙并不是因为自己辛苦才发的牢骚，而是因为央视必须要在这个时间段播放军旅题材的电视剧发牢骚，再说的直白些，是因为央视必须播放《士兵突击》发的牢骚。

苏钺渐渐收起了笑容，目光也变得有些严厉。不过巩汝磊似乎没注意，正说得高兴，连王丽华暗地里拉他都没反应。

王丽华已经注意到苏钺神态的转变。她可是亲自参加过当时的看片会，能明明白白知道苏钺拍《士兵突击》的初衷。尽管当时苏靖部长说过《士兵突击》的制作之所以这么仓促，是因为他要求的缘故，但苏钺最开始肯定不是因为苏靖部长的要求才动了拍这部戏的心思的。她拉了巩汝磊几次，可是这个家伙之所以能当上央视广告部的副部长，靠的就是这张停不下来的嘴，自己的提醒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所以说啊，苏总这次有些失算了。这部戏拍出来，上面的人高兴了，有上面的人撑着，苏总这次也能拿到不少收益了。可是啊，做事业不能只关注眼前的利益，从长远来看，这部戏不能为苏总本人和苏总的公司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口碑，以后的作品恐怕就比较难找到播出平台了。毕竟不是每一天都是特殊时期，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上面的认可。为什么选苏总这样的小公司？很简单，大公司早已经看透了这些东西。这样的影视剧能拍吗？能，可是苏总你以后一定要记得，要给上面要补贴！得要实实在在的东西，不能帮你解决设备难题、然后帮你站个台就答应了……”巩汝磊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旁边的王丽华听这家伙越说越不像样，已经忍不住想要出声打断了。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跟这两个人说清楚自己关于苏钺和苏靖的关系的猜测。

苏钺伸出手去，把桌面上刚刚签订、还没收起来的合同拿了过来，在三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一点一点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