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稀松年纪已经不小,不过一身深紫色绒布面刺绣旗袍,配合略有些丰润的身材,倒是显得端庄华贵。
一看就是为了这个场合精心打扮的。
这次来,李宪倒是没怎么准备。穿的还是昨天的西装,只不过出来的时候让酒店的服务员给熨烫了一下。
西装不是什么皮尔卡丹之类的名牌,就是在成衣店定做的。倒不是他简朴,而是实在不喜欢这个时代西装松松垮垮的样子,索性按自己的要求,在成衣店订了那种修身的款式。
墨蓝色西装在酒店有些泛黄的吊灯映衬下偏黑,没打领带的白衬衫第一颗扣子没系,显得不那么正式。
左手那只朗格手表倒是雅致,只是同时盘着的那条天青石朝珠,让谭稀松感觉他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倒像早时候大街上无所事事,遛鸟闲逛的顽主。
李宪点了点头,跟谭稀松手掌虚握一下,便随即松开。礼节上做的滴水不漏,“我要是不准时,岂不是辜负了谭主任一大早的特地叮嘱?”
谭稀松听这话里边儿有点儿埋怨的意思,略一皱眉,便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额头,展颜一笑道:“哎呀,怕不是我早上那通电话,打扰了李董的未尽春宵?”
谭稀松知道李宪没成婚,而且仗着自己年纪比他大了一旬还多,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开得。
李宪却脸一黑、
他倒是知道谭稀松是在调笑自己,可问题是……
这么说吧,早上酒店的卫生间里确实有一条洗了的裤衩。
见李宪面色不善,谭稀松也收起了打趣心思,亲自引着李宪向宴会厅走去。
一路上,一面时不时的和周围人打着招呼,谭稀松一面侧过头来,问道:“李董似乎不太喜欢参加这种同行之间的聚会?”
李宪耸了耸肩,“说不上喜欢不喜欢。”
“这话怎么说的?”看着他满脸无所谓,谭稀松好奇。
“嗯……”李宪想了想,道:“只能说我这人个色吧。跟别人相处,对脾气的怎么都行。不对脾气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多一眼我都懒得看,多一句都懒得说。”
听到这个解释,谭稀松抿嘴一乐:“那要这么说,今儿我可得请李董海涵了,要是碰见什么不对付,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千万忍着点儿,别拂了我的面子。”
李宪摇头一笑,“那肯定不能。今晚来的都是商业翘楚,我就是再怎么着个色,也不敢在这儿造次不是。”
说到商业翘楚,谭稀松倒是自得一笑;李宪这话算是搔到她痒痒肉上了。
从去年开始,在她的操作下央视品牌水涨船高,特别是去年邦业白酒业那了标王之后效益得到了爆炸性增长,有这个活招牌在,现在的谭稀松在商业可算是有名有号,大把大把想给自己企业做广告的人都得上赶着巴结。
看着周围来自五湖四海,莫不是地方豪强的企业家,她眉头一挑,慢下脚步,笑道:“李董算是说着了,今儿晚上来的可都是实打实的企业家,小鱼小虾的,可入不了我这个网。”
听这话,李宪左右瞅摸瞅摸,果然在宴会厅的走廊尽头看到了几个报纸上经常看到的熟面孔。
再往远处一看,一堆人正聚在一起,众星拱月的将几个人围在中间。顺着人群缝隙,他看到了王石,柳传知几个大佬正当着众人谈笑风生。
“怎么样?”
看着李宪伸长了脖子,谭稀松笑到。
“嗯,确实。你谭主任这张大网,没点儿真金白银可真是不好进。我可是深有体会啊,为了进你这张大网,去年花了我三千多万,心疼的我直到今年上半年还睡不着。
你不知道啊谭主任,我小时候家里穷,我爹一花钱就嘟囔说这又得种多少黄豆才能挣回来。所以我对财富的衡量单位就是它值多少斤豆。
自打得了你们央视的标王,我天天做梦被黄豆汇集成的海洋淹死。可惊悚了!”李宪打趣了一句。
谭稀松被他逗的花枝乱颤,笑了好一会儿,才擦着眼泪笑道:“李董,咱正经说话成么?说真的,对于你这个不太爱出席公众场合的人来说,今晚上参加这样的聚会,和这么多国内优秀同行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李宪挑了挑眉毛。
环视了一周,将身边每一张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都扫了一遍,看着老远的柳传知和王石等人,又看了看一旁拿着摄像机照相机的记者,再到端着酒水穿梭在宾客之中的服务员,嘴一撇。
“也没啥特殊的感觉吧,毕竟我现在不论走到哪儿,遇到的人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两个状态。”
“什么状态?”谭稀松好奇。
李宪停住了盘着那条天青石朝珠的手,看向了谭稀松,矜持一笑:“大致就是,比我有钱的都没我年轻,比我年轻的……又都没我有钱。”
“好寂寞。”
说完,李宪仰望天花板,几许淡淡忧伤从眼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