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崖边,李远山夫妇,霍水仙,悲恸交加。
陈阳的出现,让他们开心。
他们已经做好了和玄真拥抱的准备,做好了度过生死关,劫后余生的欣喜。
可是,他死了。
“我从你的眼中看见了自责和愤怒,这正是我希望看见的。”
“玄阳,享受最后的时光,很快,就轮到你了。”
南崖的声音战胜了恍惚的精神,师兄冰冷的尸体,被他随手丢在地上。
木剑还插在胸膛没有拔出来,体内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的画面刺激着陈阳每一根神经。
“南崖!”
陈阳怒吼着,一步跨出,拳头砸向他的脑袋。
“轰!”
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南崖的身体里瞬间释放。
无形的气势卷集了他脚下四周的一切。
南崖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突然暴涨的气势,让陈阳的愤怒得到几分衰减,让他更加冷静。
南崖站在那里,道服无风自动,苍老的脸庞,此刻竟是有着返老还童的迹象。
还是那张脸庞,但明显更加年轻,具有活力。
脸上皱纹消失,极富线条感的轮廓,令人一眼难忘。
道服未能遮盖的手腕,脖子,此时如同一块精心雕琢的玉石,温润,具有无穷的力量。
南崖眼中也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冰肌玉骨!”
望着如同一块玉石打磨出来的南崖,南台之上,众人沉默了。
余海二人,近乎绝望。
他们以为,南崖已经踏入冰肌玉骨。
可事实上,先前他依旧只是筑基。
现在,才是真正的冰肌玉骨。
可就是没有踏入冰肌玉骨,他们就已经感觉到双方巨大的差距。
此刻,差距再度扩大。
“冰肌玉骨!”
中台山下,柳山遗眸光一凝,望着南台,惊诧道:“真的突破了!”
他眸光闪烁不定,忽然身形一动,脚下生风,向着南台行去。
林平海急急忙忙的跟上,走出百米,忽然看见上山的赵冠。
赵冠脸色一沉:“林宗师……”
“赵统领,我请来了柳山遗前辈,前辈已经前往南台,南崖今日必死无疑!”
赵冠一怔,旋即长松一口气。
柳山遗速度奇快,一双脚仿佛踩踏祥云,每次点地便是立刻出现在十多米之外。
片刻之后,已经来到南台。
众人沉浸在南崖暴涨的气势之下,未有人关注他。
他向下看去,看着南崖,思忖少许,开口道:“立刻离开崆峒山!”
南崖抬头看来,有几分忌惮。
他忌惮柳山遗,柳山遗同样忌惮他。
就是他出山,也不见得就能斩杀南崖。
踏入这等境界,没有一个是白痴。
把他赶走就是,赶尽杀绝这样的事情,他暂时还做不到。
况且,以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合作的机会。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得护住这里的人。
至于南崖脚下的几具尸体,他自动忽略了。
“这便离开。”
南崖应了一声,散了道法,收回神将符与纸片人。
余海二人压力顿消,一言不发,登上南台。
“谢柳前辈出面。”
柳山遗嗯了一声,看向南崖。
“我要一人。”
南崖说道,也不等柳山遗答复,便伸手去抓陈阳。
陈阳冷冷与他对视,眼看南崖的手掌靠近,他忽然闭上双眼。
看见陈阳的反应,南崖心里咯噔一下。
心头出现一丝紧张。
可立刻,又化作安定。
不会再有变故。
没有秘法,他就是筑基,也翻不了什么浪花。
“先杀了,再带走!”
南崖心里有了决定,本该抓向他肩头的手,换了方向,五指凌厉抓向他的喉咙。
柳山遗见此,眉头微蹙,还是没说什么,任由他去。
这是心底衡量之后,必须要做出的取舍。
五指已经触摸到了陈阳脖颈的皮肤,他已经看见陈阳的脖子被扭断,呈现诡异的姿态。
柳山遗不了解陈阳,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他甚至不会多想原因,事后或许会去了解,但为时已晚。
“轰!”
令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势,从陈阳身体里爆发的一瞬,让南崖也有了陈阳刚刚的恍惚之情。
冰肌玉骨…
恼怒的情绪,第一次将冷静从南崖脑海里赶走,短暂侵占。
他不懂,自己对陈阳的了解足够多,足够详细。
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意外?
没有信仰,他的秘法无法施展。
即使施展,也需要时间。
不久之前,他刚刚筑基。
他亲自见证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南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眼看到手的一切,就要离自己而去,并且以后也再难得到,暴怒的情绪就像荒原点燃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
“死!”
低吼从南崖喉咙发出,他的五指坚硬如铁水浇筑,试图粉碎陈阳的咽喉。
陈阳睁开双眼,眼底没有体验这一层道行的喜悦。
他任由南崖出手。
直到南崖的手掌,触碰到自己的脖颈。
在南崖感受中,手掌覆盖下的脖颈,像一块坚不可摧的金石。
即使是以他的实力,竟也不能动摇分毫。
更不要说,妄图粉碎。
一个刚刚踏入冰肌玉骨,一个则是站在巅峰,距离结丹境也仅有一层屏障的存在。
二者之间的差距,一如余海几人与南崖之间的差距。
退!
心中再有万分遗憾与愤怒,南崖依旧秉承打不过就跑的初心。
“啪!”
陈阳抓住他的手腕,南崖就要跑的身体被拉住。
没有一点的犹豫,南崖手掌成刀,直接将右臂斩断。
鲜血喷溅,也不能影响他逃跑的决心。
变故太快。
从南崖占据绝对优势,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阳必死无疑的情况下。
再到南崖跑路,自断一臂。
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死!”
陈阳积攒的怒火,全在这一道怒吼声里。
一步跨出,抓住南崖的肩膀,一拳砸在他脸上。
南崖半边脸几乎塌陷,眉骨与鼻骨纷纷断裂血流不止。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火车碾压,大脑轰轰直响。
他猛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陈阳的怒火让他颤栗,仅剩的左臂轻轻一抖,立即将请神符拍在身上,并且立刻催动道元,不惜一切代价的让自己的道行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所能达到的上限。
“砰!”
陈阳的拳头落在身上,南崖身子都被砸入了泥土中。
陈阳抬脚踩踏,却是一脚踏了个空。
他立即望向远处,南崖从数百米外出现,并快速逃离。
“铮!”
骨剑出鞘,陈阳踏剑追去,在林中迅速划过,眨眼消失。
众人悄然的吐了一口气。
两位冰肌玉骨的修士交手,他们观战都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柳山遗目光闪闪,心里好奇极了。
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道行一下子暴涨如此?
而且,竟然能压着南崖打。
就是他,也做不到这样。
“柳前辈。”林平海二人来到,向下看了一眼,没见到南崖。
却看见三百多人,都活了下来。
旋即看见了楚青云的尸体,眼神微微一暗。
“楚青云死了。”林平海说道。
余海望向明一几人:“若非你们,岂会发生这种事情?”
明一没有说话,金圆几人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见他们不反驳,余海几人心头恼火更甚。
出了事情,总要有人承担。
更何况,楚青云死了!
死了一位大宗师啊!
“柳前辈,就是他们,以会长之权,冠罪南崖,才导致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林平海指着几人说道。
柳山遗嗯了一声,也只是看了几人一眼。
他不关心这些事情。
他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想知道,陈阳是否能斩杀南崖。
“滚下山去,以后再见你们出现崆峒山,我第一个杀你们!”
林平海呵斥道。
云霄按住愤怒,却还是说道:“你们擅自出手,影响了军部的计划。楚青云的死,要怪也是你的责任!”
“你说什么?”林平海面目一沉。
若追根溯源,的确是他的责任。
他先一步怪罪几人,就是要他们来担责。
云霄竟然说出来了。
“敢做不敢认?”云霄哼道:“我们做的事情,何时否认过?但楚青云的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想泼脏水,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混账!”
林平海抓起拂尘就抽。
云霄道行远不及他,被拂尘抽在身上,狼狈的摔倒在地。
林平海踩着他,居高临下道:“你们几个道门的败类,耻辱!”
“够了!”观棋从山下上来,沉声道:“林宗师,这里是南台,容不得你放肆!”
“观棋,我们为你通天观搭上性命,你现在说我放肆?”
林平海道:“你是要为这几个道门的败类说话?”
观棋道:“他们说的没错,没有你,楚青云不会死。自己的过失,不要算在别人头上。”
……
陈阳追出数千米,双目如电,南崖土遁之法也逃不开他的眼睛。
不过就是早点死与晚点死的区别。
南崖感到一身法力正在急速的流逝。
即使是燃烧道元与请神符,也无法令他持续。
他没有回头,但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陈阳的追逐不曾停歇。
他知道,陈阳可以立刻追上自己,并杀死自己。
但是他却用这种方式,不断的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体验等待死亡的感觉。
终于,他停下了。
转身,望着同样停下的陈阳,丢下了拂尘,惨然一笑:“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这命,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