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前想后，寻了个话头问道：“即使入不了三清墟，何处不是机会，自那之后你为何要去修魔道。”

沉默在此时无比悲凉，以为他依然不会回应，孰料顷刻他就回复了。声音懒懒的，愈发地虚弱。

“终究是阴差阳错。”

此生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其中的缘由了。若不是当初的那一眼，他又何苦来哉。她是神域的凤凰，而世间最不缺才能之士，平平如他要想入她的法眼，难度可谓登天。然既入不了她的法眼，能死在她的手中何尝不也是一种缘。至于份，就不敢多求了。

“分明决心修入魔道，紧要关头却又后悔，否则也不至于……你也是为难自己。”夏获鸟大抵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将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道。

“正道之于我，大约如妖界之于祈帝吧。”不是不愿割舍，而是不能割舍。

夏获鸟也沉默了。他们似几尊雕塑纹丝不动，她看不见林苏青面容，也不知他此时的情况如何。

“你有什么未能达成的心愿吗？林苏青受了你的恩情，他理应帮你达成。”

“我曾经想再见一次她。”

“谁？”

“一位神仙。”

神仙……夏获鸟不禁扼腕叹息，找神仙就不得不去天界，而去天界……这对现在的林苏青来说，可谓十分难办。

“这虽然很难，但是林苏青一定会帮你办到。”

“不必了。”那人偶却平平道，“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夏获鸟惊讶，他难道不是一直隐藏于这三不管地界吗？

“我的毕生心愿已经实现，再没有什么心愿了。”那人偶低垂着头，却没有半点悲伤，他瞧上去居然很圆满，他提道：“不如你帮我做一件事。”

夏获鸟不由得疑惑，为何又是她，但不能拂他的话，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应。便郑重应下：“请讲。”

“倘若林苏青问起我，你只道我换了地方不愿为人知晓，包括他。”

“那你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了。”夏获鸟心怀恻隐，有些同情他。原是一件感人心弦的事情，叫他这样一办，就变得轻飘飘的，“比泰山更重的情义，却做得轻如鸿毛。到头来连一个念想着你人也没有，会否不值得。”

“没有人念想最好。”那人偶淡然一笑，“反正我这一生……不大光彩。”

“非也，我认为……”

“要说心愿，倒忽然有一个。”人偶打断她道。

“请讲。”

“愿你们安好。”

夏获鸟浑身一震，此间深意她恍然大悟，她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偶，是目瞪口呆舌桥不下，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倏然，有一道风吹入，一路直通前方却在这间不大的方室内打了一个旋儿，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风不知何处而来，不知去往何处，那风来得轻巧突然，走时却沉重萧索……

“谢谢。”夏获鸟眼眶泛红，这一句感谢不是代林苏青，而是她自己，何止林苏青欠了他。

眼中噙着泪水滚滚发烫，她扼腕生生逼退。透过朦胧的泪水，她模糊看见，那具人偶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活力，都来不及作别。她向那人偶的背影长揖一礼，敬重而道：“望此去安好。”

我会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