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以前是他(1 / 2)

天下长宁 知白 2695 字 2个月前

叶无坷放下手里的档案,眼神有些恍惚。

卓牧云的经历和陈小攀很像。

十七岁就从军,以募兵身份到边疆,累积军功可官至校尉。

可他却突然放弃了军职回到长安,回来之后就在武侯府做事。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从边疆回来在武侯府最起码也是个旅率,可他不是在从军期满之后回来的,武侯府临时安置也没有职缺,只能暂时做个队正。

他在武侯府是以队正身份领旅率俸禄,手下有十余名武侯,一直都在东市做事。

卓牧云有个妹妹,身子一直不好,没有父亲,母亲年纪大了。

他从边军回来,大概也是因为家中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与陈小攀,何其相似。

叶无坷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金雀镇的血战。

他一个人冲锋在前为战兵开路,陈小攀就跟在他身后为他抵挡住从侧翼杀过来的敌人。

叶无坷受伤三十几处,陈小攀比他也少不了多少。

金雀镇里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常年训练,又经常和山匪厮杀,人人都会些武艺,又凶悍好斗。

叶无坷突进上百名手持长矛的敌人队列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回头看,却见陈小攀大腿上中了一枪。

叶无坷又反身杀回去,连续劈了四五个敌人将陈小攀从围攻之中救出来。

当时陈小攀坐在地上,以横刀胡乱劈砍。

可敌人用的是长矛,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乱捅。

等叶无坷救他出来的时候,他已是个血葫芦一样的人。

不知道伤了多少处,到处都在冒血。

叶无坷取出伤药要给他包扎治疗,陈小攀却哭着说:“叶千办,你走吧,你走了还能活着出去一个,你不走大家都死在这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

叶无坷默不作声的撕下来衣服给陈小攀包扎,然后单臂将重伤的陈小攀扛起来继续往前冲杀。

当时的叶无坷身上何尝不是一样?

不知道多少处伤口在冒血,每一步都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痕迹。

“千办,别带着我了,你走吧。”

“闭嘴!”

叶无坷扛着他又往前杀了一阵,回头看时才发现,金雀镇的人因为叶无坷实在是太凶悍,大部分都绕开他去攻击后边的战兵队伍了。

叶无坷将这边人少,战兵那边陷入重围。

他跳过矮墙,将陈小攀放下后又用干草盖上:“你在这里等我,我接了战兵兄弟们就来找你。”

说完后叶无坷跳出去,又往被困的战兵那边厮杀。

陈小攀靠坐在墙边,身上都是叶无坷拉过来的干柴,他看不见叶千办在哪儿,可能听到喊杀声。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而且还会连累叶千办也出不去。

闭上眼,又想起关万代死在他怀里的样子。

于是,他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有几个人从面前经过,因为隔着一层干柴,这些突然出现的蒙面刀客并没有察觉到他。

他听到了,那些人要在人群之中找到叶千办。

那几个人说,最好是把叶无坷引到这里来,他们埋伏在此,等叶无坷到了就群起攻之。

陈小攀已是强弩之末,身上没几分力气了。

可一想到叶千办可能会被伏击,他毫不犹豫的从干草堆里冲出去,那几个人没有料到这里还藏着人,被陈小攀暴起杀了一个。

可陈小攀伤势过重流血太多,杀了一个后就摔倒在地。

一群人扑过来就要把他乱刀剁了,恰此时束休出现。

杀了那几人,束休让陈小攀就在这里等着,他去接叶无坷。

陈小攀将那些蒙面刀客商量的事告诉了束休,束休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束休!”

陈小攀见束休要去接应叶千办,他双眼赤红的哀求:“你把叶千办带过来,叶千办不能死,我已经活不了,你把叶千办带过来我和他换了衣服。”

束休摇头:“不行,你这样做是想让他一辈子活在内疚负罪之中?”

陈小攀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束休脚步顿住。

陈小攀苦苦求他:“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需要人照顾,我是绝对活不了了,带着我,你们也一样都活不了。”

“救了叶千办,把他带出去,请他替我照顾家里......”

束休回头看陈小攀一眼,陈小攀的肚子上被叶无坷用衣服紧紧勒着,可即便如此,那衣服下边还能看到肠子已经挤出来了。

“束休,不管你做了些什么但你一定想救叶千办,我也想救他......我朋友不多,能托付的人只有他了。”

陈小攀说:“帮帮我,求你了。”

束休一咬牙冲了出去:“等着!”

等束休冲回去的时候发现,叶无坷已经站不稳了。

叶无坷拉着一名受伤的战兵往一侧巷子里冲,在他们身后,其他战兵都已经倒在地上,叶无坷拼死只救出来一人。

数不清的悍匪将巷子口堵住,脸色惨白的叶无坷蹲下来,示意那受了伤的战兵踩着他肩膀翻墙逃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叶无坷已经没有力气翻过那并不高的墙头,他只想救一个,哪怕救一个也好。

张金简大哥和这一营战兵是来帮他的,是他带到金雀镇来的。

少年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他死了也要救几个出去,可他杀穿围困出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战兵跟着了。

“快走。”

叶无坷一只手扶着墙,半跪着在墙边:“快走!”

那战兵回头看了看死胡同,再看看已经冲进来的那些悍匪。

“叶千办,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

战兵的手在颤抖着,手中的横刀已经崩出来无数缺口,血顺着刀往下滴落,也不知道有多少是敌人的,有多少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