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璃重重吐出一口气,张口便道:“便只有我一人注意到么?云萧公子的手臂纤长匀称,肤如凝脂,白如净雪,竟似玉雕的一样,比到女子还美……瞧得我移不开眼。”
玖璃的脸黑了黑:“公子,您还是再点了她哑穴吧。”
梅疏影霍然一笑,目色似浅还深:“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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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之湖,横木独桥,石舍茅屋白绫飘荡。
那一方湖心小岛深处,面容典雅雍容的女子垂眸看着躺在冷硬石床上一动不动的绛衣女子。
垂帘飘摇不定,在阴暗的房间里来回拂动,凄而冷,幽而谧,肃而殇。
一滴泪顺着脸颊慢慢滑下,陈梦还低头闭目,眼泪顺颚而下,落在了傅怡卉冰冷僵凝的脸上,顺着已死之人沉肃的脸,浸入襟发之中。
陈梦还拿起木梳,轻轻地抚了抚榻上人的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梳着,眼中慢慢氤氲。
“舍监。”
垂帘之外,一名弓娥单膝跪地:“子儿姐姐传话回来,杀害舍老的凶嫌行迹已经找到!”那弓娥垂目肃声,语气冷然:“此子现身处公输家,公输夫人亲口与子儿姐姐言其手中麟霜剑是假。愿配合我等行杀阵。”
清脆的“咔嚓”声,女子手中的木梳断为两节。
陈梦还浸过水气的眼陡然亮沉,她慢慢抬头,眸中流转着幽冷如刃的寒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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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萧步出清风阁,行不远,慢慢止了步。
低头来怔怔看着手中握着的那纸信笺:清云宗主,往徐州,不日将至。
不过寥寥数字,却紧紧缠住了心神。
并非欢喜,并非期待。
而是那样浓烈厚重的愤然怨罪。
重到他自己都觉得并非是这样……可是依旧控制不住……
或许不日便将与师父师姐们重聚……自己无论如何也应是高兴的……可是一丝一毫也感觉不出。
只有愤然,和压抑不住的怨怼。
想到自己孤然零落在青风寨中近三年的日日夜夜;想到自己苦思冥想究竟在哪里做错了什么致使师父要留下他一人;想到她漠然转身离去,未置一言……
原本温静伤然的目色,不经意间越来越深,少年蓦然阖目。
睁开眼,手中紧握的那则信笺,竟已在他手中化成了齑粉。
云萧回神来便是一震,面色冷白。
五指微颤,愣然地看着冷风拂过,吹起他的青衣长袖,带走满手纸粉,散落空中。
左臂肘间,隐隐可窥见两条暗色灰线交错而过,似一个“十”字,于长袖下若隐若现。
“小哥哥……”身后蓦然响起少女之声,云萧心绪震荡未稳,竟未察觉。
天色已阴,日影西沉。
清风阁外拐向明月阁的小径上,一青一红的两抹身影,一前一后立在树掩草长的曲径间。
青衣的人并未回头,几分茫然地垂目看着地上青石,心潮起伏。
两人于风中站了片刻,云萧眼神复杂,眸中不觉间流露的点点怜惜不舍,压得他心绪更加不稳。
思及念及望及身后的少女,心下便是一阵激荡。
他是真的觉得不太寻常,这股情潮来得那样突兀……
可怎样才算作不突兀?
梅大哥看过,自己并未中情人蛊……自己诊脉下来也并无不适不妥。
目色微敛,不禁肃然。
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阿悦姑娘么?
心绪越加不受控制,想要回头想要应她,却又不知为何始终迟疑着。青衣的人压抑地握了握五指,抬步欲走。
“小哥哥……”这一声蓦然已带了哭腔,阿悦站在原地,泪眼已婆娑:“我……我不是有意伤你……”声音委屈又倔强,“你……是不是讨厌我了?”鼻音一重,她有些无措地低了头。
腿上重愈千斤,突然就迈不开步。
于情于理,云萧都无法就这样丢下她,不置一言地离开。可是出不了声,也回不了头。不知是怕是惧,是放不下还是舍不得……但觉自己若然回头,有什么便在不经意间被他舍下。
那是一样他放之心底藏的极深的东西,似乎并不好,既不光鲜亮丽,也不能昭之天下。连深想,都会畏惧惶然惊措……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慢慢放进了心里,默然,却一直存在,且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他甚至不知那是什么,可是就是缠在心间,丝丝缕缕,与现在回头的想望拉据着。
他混沌而隐隐明白那是错,回头是对;那是祸,回头是幸;却仍然在迟疑。
难过,不舍,莫明伤感,却又怎生也无法轻意舍下。故而不想回头,不敢回头。
“我……知道了。”少女未得他一丝反应,无措的神情已变作了狼狈,阿悦蓦然抬头,转身便走。
他分明听见了她抬袖抹去眼泪的声音。
心疼得那样清晰。
冷风轻拂间,红衣少女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和依稀砸落在小径上的泪落声……一起砸进了他从来平静的心湖。那样真切感受着的心疼,那样溢满心间的怜惜,几乎将他淹没,他突然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呵护。
恍然惊觉,她一直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孩。
心高气傲又单纯直率,热情如火又重情重义……
可是他仍旧没有回头,不知是麻木着清醒着,还是偏执着。
红衣渐远,青衫未动。夜来风重天已暗。
作者有话要说:十六岁少男少女的心意(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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