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主持人,我质疑对方辩友举的例子的真实性。一个写书的文化人,所需的技能和骗老头老太的保健品推销员,怎么可能兼容!”
卢峰的辩论技巧还是不错的,见识也算广博。然而对方举的例子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形同乱打一气——虽然仔细看看还有几分关联。
这让他一贯的冷静,不得不受到锉动,以至微微失态。
梁老师也有些匪夷所思,提醒了一句:“反方四辩,请注意你的用辞,不要随便举毫无根据的例子。”
“我当然可以给出证据的查询来源,而且刚才我已经口述得很明白了——我请求将这其提交给评审团,供第三方查阅。”虞美琴轻飘飘从她案头的那叠纸最上面,拿出一张,挥了一下,然后放在桌角。
自然有评审团的人越众而出,拿走这张纸,并且现场上网质证。不过这些查证都不会影响比赛进度。
辩论赛毕竟不是法庭审判,对于证据质证工作的重视程度还是比较轻的。
虞美琴便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对方辩友觉得写爽文和卖保健品需要的技能不同,这恰恰是一种误解。绝大多数网络小说毫无文学性和艺术性,只有故事性,和卖一些爽。尤其是写手塑造的主角智商要比读者更低,但依然成功,从而让读者获得代入感,一冲动就掏钱看正版。
而卖保健品呢?这个案例中,那名改行的写手拉到一个子女还算有钱的退休老工人,花了30万买他推销的保健品。老人的子女戳穿了保健品医疗效果的骗局之后,老人依然梗着脖子呵斥子女:
就算没药效,我就愿意掏这30万怎么了?我做了一辈子工人,没有文化地位,现在我买了30万保健品,厂家把我当成典型先进捧,让我上台演讲、报告自己服用保健品之后的体验,还请大学教授坐在下面听我一个退休工人讲!我有面子了!我这辈子活得值了!30万留给你们买房子,能让我到死博到这么一个让大学教授听我讲课的机会么!
网络小说是什么?本质上就是把作者自己放到不爽、弱智的位置上,然后让读者觉得自己的智商比主角高,主角都牛逼了,我要是穿越进去肯定更牛逼。两者都是捧着消费者的智商优越感骗钱,技能当然是相通的了!”
卢峰有些错愕,还在消化这个案例。幸好新传院一辩刘瑾惠发现苗头不对,立刻拿赛前准备好的一些针对此类问题的辩词,过来堵漏。
虽然,形势略有不同,导致堵漏有些生硬。
“请对方辩友不要偷换概念!那些写纯粹卖爽的小说的人,本来就提供不了什么文化多样性,他们本来就是毫无价值的辣……码字奴隶。正如著名垃圾快餐作家和导演郭小四所说,‘就算我不拍《小时代》,贾樟柯的电影也没人看’。
刚才对方所说的因为盗版……嗯,应该说是互联网免费运营策略,而被逼走的人,本来就是郭小四这样向钱看的码字奴隶。有理想有抱负的写手是不会因为没钱赚就放弃人生追求的。正如贾樟柯从来没赚到什么钱,不是照样在拍文艺片么?”
“刘同学,随便说别人是垃圾可不好。”冯见雄见虞美琴说的有些累,需要换口气,便趁着这个节骨眼施施然地站起来,轻轻巧巧把对方的火力接了过来。
他一开口,就受到了满场不少女生会心地窃窃私笑——尽管他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风趣。
“有风骨、能坚持抱负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的创作者是游离于既有一些才华和可能性、同时也需要吃饭的人。对于有才华、有可能创造文化多样性的人被免费策略挤出,我方说得已经够多了。
但看在你们始终不信的份上,我可以再用一个全局例子类比概括一下。
众所周知,成年男人是一个相对比较冷静的群体,他们在网上买东西喜欢看参数、比价格、‘砍掉一切中间环节,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所以久而久之,做3c电子产品这些男性电商的企业常年亏损,人才流失。京冬和中关村在线的营销策划人才大量流向卖衣服的淘宝。码农大量流向做弱智游戏王者农……哦不我是说……嗯,我是说炫舞团的骗小学生钱的网络公司。
最后的下场,就是成年男性因为自己的冷静、奸诈,导致没有人愿意为他们的体验定制服务,所有互联网营销从业者都转向卖保健品骗他们爹妈的钱,或者去淘宝骗他们老婆的钱,或者去xx骗他们儿子的钱。
在这个例子里面,男人其实没有错,他们天性冷静而已,这是无法避免的‘公地效应’悲剧,谁也不可能订出一套法则,规定每个男人每年必须冲动几次。
但是,在互联网内容产业领域,我们明明有一套版权保护和收费制度,可以避免这种公地效应,但我们还不去用的话,那就是人祸了。
如果有盗版和恶意抢占流量的免费内容存在,导致‘某些迎合冷静、自控能力比较强’的用户群体的内容,因为其用户群不怕麻烦,可以花时间找到盗版资源,从而不给钱。而另一类‘迎合冲动、热血、自控力比较差’的人群的内容,则因为用户脑子一热就掏钱,不想浪费时间找盗版资源——
长此以往,互联网内容产业会如何发展,还用我们预言么?肯定是所有人都去写那些迎合冲动、自控力差的人群的题材,文化的荒漠岂不是很快就会降临?
为什么互联网上那么多特种兵小说,你们难道不会反省的么?翻看各大小说网站时,你们的良心不会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