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周天音、田海茉、虞美琴,都曾经质疑过自己,或者是针对手段,或者是针对三观。
只有马和纱与史妮可那种脾性,是绝对不会质疑自己的。
尽管冯见雄并没有说重话,马和纱依然感受到了压迫,忙不迭地解释:
“我不是说页游不好,我是说,你定下的‘没有取得广告授权之前,就先试试水,用大数据的反馈来决定侵哪些权,判断哪些名人比较懦弱、不会起诉小额侵权,就卡着他们的心理底限侵权’这个策略,以后会不会带坏了社会风气呢?
真要是这样的话,未来社会不就真成了你对刘教授描述的那样,谁不吭声大数据就当坏人的帮凶侵犯谁,最后赤裸裸地欺负老实人了么?”
冯见雄放下杯子,坐在沙发上,斜仰着亭亭玉立的马和纱:“你指这个?那我当初跟老刘合作的两波,不都是‘发明了法律还未规定为违法的新捞钱方法’,然后启发了社会么。我做这种事情,可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觉得跟这样的人交朋友辱没了你,你也早该发现了——至少两年前就发现。”
马和纱急了:“我不是不让你这么干,我是为你的名声着想,希望提醒你——你当初用‘左右互搏宣告无效失败’的专利去碰瓷,让嫌费事儿的被告给钱私了。还有这次的‘利用复审委那个啥’,反正我也说不清楚的计策搞钱。
这两次虽然也钻了法律空子、发明了新违法方法,但毕竟最后你都正面写论文翔实论述了这里面的法律风险,也促使国家修改立法堵漏了,这样是不会教坏社会的。可你现在说的‘用大数据欺负老实人’的事情,就算将来揭开了,众所周知了,也不会立法禁止这种事情的吧?那岂不是源源不断的坏人都能学你这一招了?我怕后世产业史上你被描写成坏人啊。
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早有计划,过两年就会有办法堵住漏,不让后来的、笨的坏人学你?啊,一定是这样的吧?快告诉我,我不是要出卖你,哎我都把自己绕糊涂了,希望你相信,我真的是为你好……”
马和纱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还带出了不少她特色的“自我攻略脑补”。明明是指责劝谏冯见雄的话,说到后来又冒出些为冯见雄开脱的想象,似乎反而是来求冯见雄安慰的。
好像只要冯见雄对她说:“没错,我真的还有后手计划,我是来教育这个世界的,不是来让源源不断的坏人学我一样做坏事的。”马和纱就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一样。
可惜,冯见雄就是这么残忍,他连骗女生的安慰话都不愿意说,他只肯说血淋淋的真相。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将来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的后手,我只是提前让大家适应起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们迟早要永远面对下去,直到下一次价值革命的到来。”
冯见雄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世界的产业架构,正在改变。过去,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泾渭是很分明的,生产者最多把自己的触角前沿伸到‘市场调研、需求调研’这个程度,然后了解了市面上目前缺些什么,去研发、生产、投放。
可是未来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这种传统产业模式会被彻底颠覆——注意,我没有说任何一家实体企业会被颠覆。企业谁都有可能活下来,只是看它们会不会拥抱变化和新工具。你用了,你的同行因循守旧没用,你就可以反手把同行宰了,踩着它血淋淋的尸首上位,这是最正当不过的事情了。
这种颠覆,就表现为‘生产者’和‘消费者’没有再那么分明了,产品是需求和供给密切博弈、共同塑造的,不是生产者单方面决定造成什么样子的。既然如此,让消费者们提前适应出来,发现不舒服就吼,出现错误和bug就主动上传report,就是在培养他们的一种美德。
就像在传统it公司,也有研发部的调试人员、也有测试部的测试人员,这些人的工作模式,其实跟消费者是有点像的——研发人员要自我调试,看看产品能不能达到基本功能,测试部要系统全面测试,看有没有明显bug,然后投放市场之后,虽然也要接受客户反馈、提交错误报告并修改bug,但我们不认为那是‘研发生产’的一部分。
可是,那个时代微软公司把dows系统提升一个新版本,需要多久?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半年,而最初版本发布前的开发工作,或许要数年。
现在呢?有个目前腾云公司正在开发中的产品,微信,可能它只需要开发几个月就可以把初代版本投放出来了。为什么这么快?因为腾云喜欢‘小步快跑、快速迭代’,不光腾云喜欢这样,face也喜欢这样。专业的工程师闭门造车测试半年可以找到的bug,或许还不如直接交给1亿用户试水一天得到的有用反馈多、全面。
大不了因为产品体验暂时不好,被这1亿人痛骂上半个月——然后所有人724三班倒,全年无休在半个月内,把1亿人初期试用发现的bug都改了好了。
把反馈、甚至测试、甚至早期调试,都渐渐交给消费者去解决,让消费者承担‘质检’,是这个时代的趋势。因为过往的手机出厂了后要重烧系统,就得召回,可是brew系统出现后,插个排线,找个手机店就解决了。安卓、ios出现后,直接刷个机就行了。硬件被投放出去后,‘返工’的成本大大降低了。
谁不充分利用这种低成本,把测试包给消费者,谁的成本就会比同行高、谁的产品迭代和响应速度就会输给同行,最终被灭杀——这是天道,不是我教给这个世界的。没有我,世界也迟早会发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