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扰你费心了。”丁傲笑道,“你不如想想自己死后想埋在哪?叶子林如何?”
洵溱目不斜视地盯着柳寻衣,道:“既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你还有什么遗愿?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心情好能答应你。”
“遗愿?”
柳寻衣从未如此正儿八经地想过自己的身后事,虽然他此刻还能佯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笑看生死的从容姿态,有模有样的与洵溱、丁傲谈笑风生。但其实柳寻衣的心早已沉到谷底,倘若洵溱真要他死,以眼下的局面,他断无活路。
当丁傲把他带来玉龙宫,并派人替他疗伤时,一度令柳寻衣自信不会丧命于此,但似乎这次他又猜错了。琢磨再三,洵溱和丁傲皆与他非亲非故,的确没必要再留他活命。
柳寻衣长这么大,虽饱经磨难,但却从未想过“死”这件事。
一切大好前程和无限期许,在突如其来的死亡面前,显的苍白而无力。戛然而止的人生,令这一刻的柳寻衣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恍惚。
一想到这些,柳寻衣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怎么?现在开始怕了?”洵溱似乎很满意柳寻衣忧心忡忡的模样,笑容变的愈发浓郁。
柳寻衣笑而不语,伸手入怀缓缓摸索出两样东西,轻轻放在洵溱面前。那是一方手帕和一支金钗。手帕,是赵馨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金钗,则被柳寻衣视为自己妹妹送给自己的唯一礼物。
洵溱望着它们不禁黛眉微蹙,但却并未开口询问。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帮我,但似乎现在……”柳寻衣声音微微颤抖,并稍显哽咽,“但似乎现在我也只能把这些东西交付于你。”
临死之前,身边竟连个值得托付遗命的人都没有,柳寻衣越想越替自己悲哀。
“这是女子的物件。”洵溱拿起手帕和金钗细细端详着,抬眼问道,“是你妻子的?”
柳寻衣缓缓摇头,轻声道:“如果有可能,请把这金钗交还给泉州溯水阁的白霜姑娘,而这方手帕……”柳寻衣言至于此,脑中不禁浮现出赵馨的模样,顿觉心中一痛,哽咽道,“罢了,这方手帕就与我一起下葬吧!”
“看来这两件东西不是一个人送的。”洵溱饶有兴致地嗤笑道,“真看不出来,你竟还是个多情花心种。”
柳寻衣并未理会洵溱的调侃,而是缓缓闭上双眼,正色道:“我自知在劫难逃,你们动手吧!”
柳寻衣这副毅然决然的模样,倒有几分英勇赴死的豪迈气魄。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对“死”的恐惧,但却能看到对“生”的强烈不舍,以及一抹不知是对谁的深深愧疚。
“你……为什么要争惊风化雨图?”洵溱并未急着出手,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想必你早已将我的来意查的清清楚楚,又何必再问?”
“我想听你自己说。”洵溱的语气中颇有几分迟疑,似乎有些话她不好当场说出口。
闻言,柳寻衣脑中登时闪过一抹灵光,猛地睁开双眼,死死凝视着洵溱。二人对视,他的眼中涌现着疑惑,而她的眸中则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沉思。
“北贤王。”柳寻衣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道,“我是奉了北贤王之命而来的。”
“我早就料到,当日曹钦从江南陆府夺走惊风化雨图后,武林各门各派一定不会甘心。”丁傲插话道,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屑。
洵溱若有所悟地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转向丁傲,直看的丁傲不由一愣,苦笑道:“大小姐,你是想让我替你动手?”
“不!”洵溱婉儿一笑,柔声道,“我想请丁三爷将此人交给我……带走。”
“带……带走?”丁傲显然没听懂洵溱的意思。
“是,我要带他离开天山玉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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