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叔不要怪罪下人,是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两口热茶下肚,洛凝语险被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几分柔软,青白的脸色慢慢晕出一丝红润,“我听说……娘刚刚来过,因此过来看看。”
“这……”谢玄俨然没听懂洛凝语的意思,不悦道,“此事与你何干?你不安心养病,瞎操心什么?”
“谢二叔,娘为何找你?”洛凝语对谢玄的责备充耳不闻,双手紧紧捧着茶杯取暖,颤颤巍巍地问道,“娘对你……说过什么?”
谢玄眉头一皱,一边将暖炉朝洛凝语推近一些,一边似懂非懂地答道:“凝语,你一向不关心府里的琐事,最近怎么了?近一个月来,几乎我与夫人每一次见面,你都会跑来问东问西,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深知你的脾气秉性,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只不知……愿不愿意告诉我?”
闻言,洛凝语眼神一暗,默默地垂下头。任谢玄如何追问,她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凝语,你是不是……仍对柳寻衣放心不下?”谢玄心思复杂地试探道,“你每次来找我,是不是想打听柳寻衣的事?”
被谢玄戳中软肋,洛凝语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知不觉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杯中,将茶水荡起层层涟漪。
见此一幕,谢玄暗道一声“果然”,口中发出一道五味杂陈的叹息。
谢玄以为洛凝语对柳寻衣放心不下,是因为一片痴情。殊不知,洛凝语早已心怀其他症结。
“罢了!”谢玄苦涩道,“我不瞒你,夫人找我……确为柳寻衣的事不假。你外公……已经发现柳寻衣的踪迹,并派人将他逼入绝境。夫人让我准备英雄帖,邀天下英雄齐聚贤王府共同见证柳寻衣自食恶果,替府主报仇雪耻。”
“那……谢二叔打算怎么做?”洛凝语泪眼婆娑地望着心乱如麻的谢玄。
“凝语,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柳寻衣,可……事已至此,你们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谢玄吞吞吐吐,言辞尽量委婉,“更何况,清风盟主和夫人势在必得,我……只能听命行事。”
“你真的想置柳寻衣于死地?”洛凝语别有深意地问道,“你真的对他恨之入骨?”
“这……”
面对洛凝语的质疑,谢玄不由地一愣。
其实,从洛凝语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一丝蹊跷,却一直辨不清缘由。此刻,见洛凝语态度反常,心中古怪更甚。
“我当然恨他,因为他害死你爹……”
“你撒谎!”未等心猿意马的谢玄出言狡辩,洛凝语忽然眼神一凝,一字一句地问道,“其实,谢二叔根本不想杀柳寻衣。你非但不想杀他,反而一直在千方百计地保护他,对不对?”
“这……”
被洛凝语揭穿自己的秘密,谢玄的心脏宛若被人紧紧攥住,满腔热血瞬时凉透。紧张之情无语言表,骇然之意难以复加。
一时间,惶恐失措,方寸大乱,支支吾吾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谢二叔,你怀里藏着什么?”
洛凝语的目光如刀似剑,令谢玄的心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直至此刻,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心慌意乱的时候双手一直虚掩着胸口。却不料,这个动作竟被细心的洛凝语尽收眼底,并察觉端倪。
“凝语,我……”
“谢二叔,你们都将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一味地糊弄我。爹如此、娘如此、柳寻衣如此、你也如此。”洛凝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天真烂漫地活着。我有血有肉有感情,知道紧张害怕,更知道伤心难过!有些事……如果你们不能瞒我一辈子,就不要瞒我……”
“凝语……”洛凝语言出肺腑,令谢玄心痛如绞。
“谢二叔,今天我只问你一句话。”洛凝语拭去眼泪,诚恳道,“希望你能念在我爹的在天之灵……实话实说。如果你此生只肯对我说一句真话……我希望就是这句。”
“咕噜!”似乎被洛凝语前所未有的气势吓了一跳,饶是久经杀场的谢玄也不由地感到一阵手心冒汗,后脊发凉。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柳寻衣……究竟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