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约翰布朗森身上的人也是他对吗你之所以这么怀疑我跟船上的这一切有关系, 并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在地球上的苏努人展览事故而是船长的出现。好吧,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想跟那位船长先生见面。”
“什么”
索里安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就在林希说完这些之后, 索里安忽然转过身,他对着留守在大厅里的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很快,那些人就全部离开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早就知道约翰已经死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再联系上斯克里普斯你杀了他因为他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知道你有问题”
“斯克里普斯伊登。人类的传奇, 徘徊了三百年的幽灵”
林希轻轻地说道。
“在你们面前他也是这么自称的那么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 他需要依附在你们安放在大脑内部的辅助元件才可以现身呢”
“你说什么”
索里安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在约翰死之后,他依然徘徊在我的周围, 我在安藤静雄的身上见到了他, 在杰里的身上也见到了他”
林希将自己与布莱斯发现的信息全部告诉了索里安。
当他提出自己需要凭借着索里安的身体再一次召唤那位船长的鬼魂时, 索里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等等, 你说它也可以在我身上现身”
他露出了一丝细微的恐惧。
林希点了点头“没错,如果你之前的身体报告完全没有任何虚假的话。”
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再多费一些口舌才能说服索里安成为那位船长鬼魂的容器。
但是
“那么,你已经做好准备为全体人类的利益献身了吗”
一声含糊而缥缈的声音突兀地从索里安的嘴唇间传了出来。
林希的眼神一凛, 他死死看向索里安, 发现几秒钟之前那名心力交瘁而且对他们充满了戒备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透着阴森气息的“鬼魂”。
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然后侵占了索里安的身体,一想到这里, 林希就情不自禁感到一阵胆寒。
“你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除了让一个无辜之人去死之外还有别的好建议吗”
斯克里普斯姑且就认为他没有在自己的身份上撒谎吧, 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显得十分古怪而且可疑的话音刚落,布莱斯就忍不住瞪着眼睛冷淡地嘲讽了起来。
在他身边的艾丽莎倒是没有鲁莽地开口,但她探究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这位“鬼魂”先生的身上移开过。
从她异常警惕的眼神来看,她似乎也并不认为他对自己一行人有什么特别的善意。
林希本能地察觉到了身边两人的紧张,他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他才回过头定定地望向面前的“索里安”。
“告诉我,我应该去死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我不然的话你一直翻来覆去嘀咕的那些话,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林希说道。
他的声音有一个非常短暂的停顿,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手腕上传来了一种古怪到极点的感觉,滴滴答答的粘液似乎是凭空出现的,而原本牢牢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也忽然间断裂松开。
林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绳索的松懈,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索里安清醒时留在他身上的这些禁锢。
只不过表面上,他依然将手背在身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一号”。
林希很清楚。
他不知道“一号”是如何领会到他的意思的,也许就像是艾丽莎说的那样,这只外星小虫子确实有着惊人的智慧。他意识到林希需要与索里安谈话,所以它没有突兀的现身像是对付罗伯特和艾力那样把人切成碎块,而是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拟态能力偷偷靠近了他们,然后悄无声息地弄开了他手上的绳索。
如果“一号”在行动的时候可以不流那么多口水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而在另一方面,林希与斯克里普斯的鬼魂地对话还在继续。
在听到林希的要求后,附身在索里安身上的他露出了一个仿佛是哀伤的表情。
老实说,索里安做出这种伤感纤弱的表情时,看上去实在有些让人发毛。
“你是我见过的最像是人类的虫母,你的人性未泯,这很好。”斯克里普斯的声音格外低沉而阴森。
“是的,我确实应该把事情全部都告诉你,然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让你选择自我了断。”
说话间,他抬起头看了看林希两边的艾丽莎和布莱斯。
“你们与他的关系很亲密,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狗屁”
布莱斯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用口型无声地周骂了一句。
斯克里普斯看似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三百年前,我带领着普罗维登斯号,二十四万希望能够抵达as192星球开始自己新生活的民众以及三万名工作人员抵达了这里。按照正常的流程,我们在飞船即将抵达as192之前的两年开始逐步在冷冻仓的营养液循环液中释放免疫剂”
“免疫剂”
林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使用那种玩意了但是三百年前的人似乎认为,地球人在初次抵达一颗全新的星球时很容易因为接触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产生身体菌群和免疫系统的混乱,所以他们会从新的殖民地上提取一些极其微量的原生细菌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逐步注射到人体内,逐步让地球人的身体适应外星环境。”
布莱斯侧过头来小声地替林希解释道。
斯克里普斯点了点头“是的,就是那样,这就是正常的流程。在整个普罗维登斯计划的初期,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是的,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到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察觉到噩梦的到来。
免疫剂的释放在漫长的航程中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人会想到那场悲剧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它。
首先是一小部分人的生理数据开始持续出现不正常光从数据表上来看,他们似乎是感染了某种不明原因的癌症,细胞分裂增殖的速率远超正常水平。在内脏和皮肤下方出现了无数古怪的肿块。
紧接着,那些肿块就开始侵占他们的内脏和其他组织
斯克里普斯被自己的伴生智脑从冬眠中唤醒。
他检查了那些人,在意识到连冷冻状态都没有办法遏制他们身体里那些古怪的肿瘤后,他不得不含着眼泪将那些人直接在冬眠仓中处死。
但他的决定却并没有控制住那种古怪病症的流行
很快,越来越多的移民者身体里都出现了肿块。紧接着,那些肿块也出现在了船员的身体里。
“同一时刻,我发现船上的一名重要船员出现了异状。他总是头疼,并且一直在做噩梦,他感觉到自己的正在与许多细小的生命建立起玄妙的联系当我决定将那些已经没有办法控制病症的船员和移民者处死时,他表现得无比痛苦,似乎他们的死亡也严重地影响到了他。”
在听到斯克里普斯对于那名重要船员的描述之后,林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他可以感觉到,斯克里普斯正在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这名三百年前的鬼魂似乎早就知道了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异变。
那些头痛,噩梦,还有那种任何一种语言都没有办法描述出来的“联系”。
“后来呢”
林希喃喃地问道。
“他藏起了许多人。”
斯克里普斯语气中有一种接近于痛苦的情绪,这让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怪异了。
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栩栩如生,几乎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体的鬼魂。
那名重要的船员,斯克里普斯没有提及他的具体职位,但可以听得出来他确实有着相当高的权限。所以当斯克里普斯开始大批量杀死有了感染怪病迹象的船员和移民者时,他想办法消除了一些记录。他把那些人藏在了飞船仓库的生物休眠仓里,用染了病的人类躯体代替了那些本应该带到新星球繁衍生息并且生息的地球动物。
那名船员的本意是好的,他只是不忍心看到那么多人就这样活生生被杀死因为每一个染病者的死亡,都像是在他自己的灵魂深处活生生地重复了一遍。更何况船上的科学家们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都没有办法证明那种特殊的肿瘤是一种传染病。
而且,那些人身上的异变程度并不严重。他们中很多人单单从数据上来看,甚至是健康的。
他只是想要再给那些人一些机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被人这样干净利落果断地杀死更不要说,哪怕已经的处死了所有的初期染病患者,那种古怪的病症依然不受控制地在船员们和乘客们之间传染不停。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那名高级船员完全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这份私心最后让所有人都走向了灭亡。
“那些人变成了虫子。”
林希轻声地说出了那些人的下场。
“是的,没错,巨大的虫子,半人半虫的怪物,从飞船最深处的仓库里一只接着一只地爬出来。它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动,把还活着的人从舱室中,冷冻仓中直接拖出来,杀死,然后带到飞船的最深处。它们在那里铸造了一座庞大无比的虫族的宫殿。被带走的人就被存放在那里,有些人被转化成了同样的怪物,而还有一些人则被注射了特殊的消化液变成了一团又一团的肉酱,它们正是用这种东西孵育新的幼虫的。而那名愚蠢的高级船员,早在一切异变开始之前,就被带到了那宫殿的深处。”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那种无比作呕的东西他和那种丑陋无比的虫子纠缠在一起,身边全部都是他生产出来的卵鞘。他变成了异种之母,那群可怖怪物的孕育者,一团只会生产的邪恶的你知道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什么吗最可怕的一点在于,当时的他依然还有着人类的神智。他一直哭喊着,恳求我杀死他。因为如果他不死的话,那庞大的虫群将会一直一直繁衍下去。而所以曾经接种过免疫剂的人都将异化成没有神智也没有灵魂的低级昆虫。”
“出问题的是那些免疫剂,在选取有效成分的时候,那些愚蠢的科学家采取了as192上最常见的几种昆虫体内的成分那是那可怖族群用来为生产食物和资料的有效方式。碳基生物一旦被那种东西感染,便会被标记成它们潜在的食物与工具。”
“它们被称之为异种在整个宇宙范围内,同一时期内它们只会有一只虫母。在虫母没有诞生的时间里,无论是它们还是那些被标记和感染的生物都不会展现出任何的异相,然而,每隔一段时间,也许是亿万年,也许是几千年,又或许是几百年新的虫母总会在感染过的生物个体中产生。一旦虫母被选定,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故事就将重新开始无辜的智慧生命被转变成自己憎恨无比的低级生物,接受虫母和那些异种的驱使或者直接变成食物整个异种的族群开始在宇宙范围内不断繁殖,不断扩张,直到虫母的离开和死亡,宇宙才会暂时逃离它们的魔爪。”
说话间,斯克里普斯回过头,深深地凝望了身后那群外貌邪恶而且无比古怪的半人半虫的怪物。
“这悲剧不断地重复,然后再重复看看这些人,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子,竟然只是因为你的苏醒。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梦想,但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作为虫母的你不在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前自杀终止这一切,那么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而落到这种下场。”
他轻轻地说道。
说话间,一行鼻血缓缓从索里安的鼻孔中流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耳朵里也流出了细细的血线。
纵然表情看上去依然冷淡而平静,可林希还是清楚地看到,属于索里安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和痉挛。
他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倒在飞行器前的杰里那个老人因为颅内的辅助神经元件的过载一直到现在依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而且根据布莱斯的诊断,他很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
“该死”
他猛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