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已经晚了
席卷着扑向洛伦的黑雾,在颤栗着溶解消散,还未靠近他的身体便已经在空气中彻底蒸发,消失不见。
犹如清晨下的露珠和水雾,奄奄一息的垂死挣扎,也不能阻挡最终的命运。
而令他感到震惊的,还远远不止是这些。
墙上、地板上、石桌、石碑整个房间之内,所有的血迹都像是“活”过来一样流动着,散发着灰蓝色光芒。
最终这些流动的血浆,用诡异的图案铺满了整个房间。
惊愕的“法内西斯”,艰难的将目光转向了黑发巫师的手边那破烂不堪的九芒星圣杯,正是一切图案的源头。
“这是九芒星圣杯的力量”他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死死盯着洛伦手中的杯子“不、不可能,圣杯的力量绝不可能办到这些,它是用来”
“用来模糊两个世界的间隔没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喘息着,洛伦依旧瘫倒在门前的血泊中,毫无血色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典型的虚空生命体的想法。”
九芒星圣杯,始终被他握在不住颤抖的右手
“但事实就是,它真的可以办到只要有一点信心,一点点打破常理的思维,就能利用九芒星圣杯的特性,将虚空之力彻底逐出物质世界。”
“任何人,哪怕不是巫师,哪怕是个中二病的疯子都可以办到”
塞廖尔死死盯着他,脸孔狰狞而扭曲到了极致。
就在二人交谈的片刻,地上的魔法阵已经逐渐完成了最后的形态。
高阶魔咒,喑然之梦。
打从一开始,这个魔咒就不是为了巫师,而是用来对抗邪神们准备的扭曲一片空间,隔绝一切虚空力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
没错只要用九芒星圣杯的力量打开模糊掉虚空和物质的界限,自己就能用这个高阶魔咒,将法内西斯这个并未完全“坠落”的邪神,从物质世界驱逐出去。
换成是以前的“法内西斯”,想办到这一点就很难,因为他对这个不了解而“塞廖尔”恰恰相反,他对九芒星圣杯的力量和使用方式太了解了。
而越是了解,就越容易对自己过分自信,产生“盲区”。
善泳者溺于水。
“啪”
轻轻一个响指。
脚下的地板,乃至整个房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坠入深渊。
整个房间犹如黑色的水池,又像是精神殿堂般或者说精神殿堂,本就是巫师们“塑造”出来的,在虚空世界的避风港。
而现在他们却站在虚空与物质世界的大门“正中央”。
塞廖尔那冰冷至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惊慌“洛伦都灵,你是想”
“看来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啊,尊贵的黑十字大人。”洛伦虚弱的轻笑着,紧咬住下唇
“我说是拔网线的时候了”
就在那个瞬间,一道黑色的浓雾从深渊中伸出,死死按住了“法内西斯”的右手,将他向下拽扯着。
没有半分犹豫,“法内西斯”立刻硬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右臂;但越来越多的“手”从他的脚下伸出,朝他的身体爬上去。
大口喘息着,洛伦难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但下一刻,情况骤变
刹那间,头脑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让黑发巫师浑身一震,脑海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啊”
黑发巫师的脸孔扭曲到了极致,剧烈的耳鸣像是直接从耳朵捅进大脑一样乃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就是虚空的力量爬虫。”被无数只“手”扒住身体的法内西斯冷笑着,表情愈发的狰狞
“从虚空进入物质世界需要付出代价,难道你以为反过来就不需要了吗,蝼蚁”
“哪怕你是来自别的世界的异乡人,哪怕你的精神和物质并不分离但想要打开虚空的大门,你依旧要付出代价”
洛伦死死咬着牙,浑身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疼痛感突然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挡住了,就像就像戴上耳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样,被阻断了。
嗯
黑发巫师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见衣服下,一个竖长形状的东西正在闪烁着熠熠星光。
这是女武神的羽毛
塞廖尔先是一惊,随即察觉到异状的他愤怒的咆哮
“布伦希尔德”
而精神恍惚的黑发巫师大口大口喘息着,用左手从衣服里拿出了那根羽毛,颤抖着笔直举起伸向怒吼的“法内西斯”。
这一刻的他其实并不清楚为什么,那段中二到极点的“咒语”就像是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脑海中似的,于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君临大地,冠以统治之名的力量,将在世界之尽头的岩壁刻下永世之符文”
原来越多的“触手”伸向“法内西斯”的身体,苍白的脸已经扭曲到了极致“不不你不可能办到的布伦希尔德,你居然利用我附在你身上的力量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个贱种居然真的敢”
话还没说完,一只触手直接刺穿了“法内西斯”的下巴,拽住了他的舌头;
脱臼的下巴被小半快肌肉拖拽着,咽喉完全暴露了出来半张脸都被硬生生扯烂的他,表情也愈发的可怖。
“在瀚海苍穹之渊拱卫此世生灵,其纯白之信念终将消散,化作淤泥般的黑暗”
双腿发抖的黑发巫师扶着门墙,缓缓的站起身。
身体的疼痛和无力感正在逐渐减弱,就连身上的伤口和精神损伤也在迅速恢复着,而且快的不像话,简直比充电还快。
这是什么原理
同样惊愕的洛伦忍不住回想起女武神在消失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去变强,变得比曾经的我们更强大,然后去打破原本注定的命运
到底是谁的命运,还是某个既定事项
但愿和我们的会有些许不同
布伦希尔德,她和“黑公爵”罗兰,也曾经历过和自己类似的境遇
洛伦心中充满了疑虑,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如果没有布伦希尔德留下的羽毛,自己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塞廖尔同归于尽。
“星罗棋布之城市,拱卫世界之四海,长枪与利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光照的土地遍布着鲜红的血浆,生灵涂炭的山川湖泽狼烟四起”
愈发坚定的黑发巫师抬起头,死死盯着“法内西斯”的身影,吟唱的声音愈发的坚定
“打破命运枷锁之人,注定一生坎坷荆棘;捍卫自由之人,誓要与暴政独裁抗争”
“休想痴心妄想的蝼蚁,爬虫你不要太得意了”
即便被撕裂了半张脸,“法内西斯”依旧能够发出和原本毫无二致的声音,不甘的怒吼只是更加沉闷,更加可怖
“就凭你们这帮小人、傀儡、贱种和爬虫也想打败我痴心妄想我要你们付出代价,我要将你们一丁点儿都不剩的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殆尽”
下一秒,他脸上的疯狂突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冷酷,
轰
巨大的压迫感骤然来袭,洛伦的身体一震,直接被强行按着,跪倒在地。
用力将右手的九芒星圣杯砸在地上,勉强没让自己直接瘫倒在地,但也仅此而已了痛苦的压迫感几乎让心脏停止了跳动,满脸冷汗的洛伦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要将牙关咬碎。
“啊抱歉,我知道给蝼蚁们希望是多么过分的举动,但呵呵哈哈哈哈”
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法内西斯”仅剩的半张脸上露出了玩味讥讽的笑容“真正的绝望,永远不是彻夜的黑暗。”
“真正的绝望,是被抹杀的黎明”
话音落下,他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臂,猛地向下一按。
啪
没有半分预兆,黑发巫师直接趴在了血泊中;像是被重锤直接砸中的脊椎和肋骨,发出阵阵哀鸣。
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的“法内西斯”,无比享受的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坚定的信仰被粉碎,最后的希望被掐灭,慷慨就义之辈却不得不屈辱苟活
看看他的表情哪怕他成功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丧钟已经敲响,圣十字终将被自己取而代之。
黑公爵他再也没有阻止自己的机会了
哪怕他们弄来了一个异乡人,想用这个爬虫埋下变数,但我已经赢了。
残陋不堪的身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倒在地的黑发巫师,优雅的张开仅剩的手臂,笑的诡异
“来啊,爬虫,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想要打败我吗我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
“我仁慈而慷慨的塞廖尔,赐予你这个机会,一个弑神的机会”
洛伦不甘的抬起头,挣扎的用膝盖和右手撑起身体,急促的喘息着
“追寻理想之人,永不能与幸福安逸相伴”
轰
失去平衡的洛伦,再次趴倒在地。
十步
狞笑的塞廖尔“无奈”的摇摇头,就像是看到蹒跚攀爬的调皮顽童。
作为高阶魔咒,喑然之梦同样是存在着时间上限如果不能在不断收缩的“深渊”彻底泯灭之前结束,这奋力拼搏的一切
将毫无价值
“被玷污之荣光,遭唾弃的尊严”
砰
被硬生生砸下去的黑发巫师,喉咙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
五步了
已经是近在眼前。
“以悲哀之名,伸张其正义与光辉”
三步
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胸腔和喉咙被死死遏制着。
筋肉撕扯的痛楚与哀鸣下,自己根本无法再靠近半步。
精神恍惚之下,趴在地上的黑发巫师,连举起手中羽毛的力量都不剩下。
俯视着他那颤栗到绝望的表情,“法内西斯”笑的愈加癫狂。
“噗”
这是利刃刺穿头颅,从喉咙里伸出来的声响。
塞廖尔难以置信的垂落双眸,死死盯着从嘴里伸出的利刃。
“多谢您的提醒,法内西斯大人”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灰瞳少年紧紧攥着手中的剑柄
“这一次,刺的是头”
话音落下,洛伦就感觉到胸口的某个“存在”又重新开始跳动了,几乎能碾碎身体的压迫感,瞬间不见踪影。
洛伦先是像刚刚活过来般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站起身,高举起右手的羽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苟延残喘的举起最后反抗之旗帜”
无数的触手伸出,瞬间将“法内西斯”仅剩的残躯彻底包裹,连同他散落的血肉和贯穿颅腔的剑锋一起,拽入了深渊之中。
还在“垂死”挣扎的塞廖尔不断的身体不断的被撕扯着,但他的挣扎越是用力,周围的触手就越是强劲;
指头、肋骨、大腿、脑浆、脊椎、肩甲、脾脏在无数双“触手”的扯拽、撕咬、掰取下,变成了无数粘黏着血肉的碎片。
最终全部都无一例外的,坠入了黑色深渊之中,连一滴鲜血都没有剩下。
平静的“水面”立刻掀起大片大片的波澜,波涛起伏,震荡的波纹下还在不断伸出更多的黑雾,扑向黑发巫师和一旁同样奄奄一息的路斯恩。
但所有的“触手”,全部都被女武神羽毛的“星光”统统拦在了外面。
梦魇消退,黑暗散尽短短数秒之内,血迹、虚空力量、魔法阵、深渊全部都和“法内西斯”一起消散,什么都没有剩下。
而被洛伦紧攥在手中的女武神的羽毛,也逐渐枯萎,像是燃烧殆尽的余烬般,化作飞灰在空中飘散,漫天飞舞。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洛伦和路斯恩两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神情恍惚,不知所以的看着天花板。
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