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庭派出的刺客失败了,敌人早有准备。”
精灵舰队的旗舰上,一名年轻的精灵举着单筒望远镜向港口眺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紫色的金边无袖风衣和底衬罩袍衬托着高挑的个头,洁白如雪的长发系成马尾,显得异常干练挺拔;身后簇拥的武士们手持墨蓝色战旗,旗帜上用金丝勾勒的雄鹰纹章,与纯白的船帆一并在海风中飘扬。
甲板上一片安静,全副武装的精灵武士们在年轻精灵的身侧站成两排,手按刀柄等候着吩咐。
“很好,看起来对面那个叫洛伦都灵的家伙是个很擅长蛊惑人心的男人他利用我们派出的刺客激起了麾下武士的士气,埃博登已经是一座严阵以待的坚固要塞了。”
轻笑着,年轻精灵将目光挪向身后“不枉你如此赞誉,以至于连御庭首席也能失手的人类啊,洛莉。”
御庭首席武士,身形娇小犹如洋娃娃般的洛莉扎德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后,微微颔首。
“万分抱歉,未能达成雄鹰王陛下的使命实在死罪。”低下头,蒙住双眼的精灵少女奶声奶气道“虽事出有因,但若有任何惩处措施,洛莉皆甘愿承受。”
“别这么严肃,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何况光看我们头发的颜色就知道,我身上也流淌着扎德家族的血呢。”
年轻精灵不在意的笑笑,目光重新挪回远处的港口“何况,对手太差劲的话连游戏也会变得很无趣,不是吗”
依旧低垂缳首的洛莉,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因为对方是雄鹰王之子虽然只是末子。
罗德里亚亚速尔,作为“小王子”的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纨绔。
甚至正好相反,在王国内的传闻中他是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一个。
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武士,游历过王国内的每一处角落;一次次的与各路武士决斗比试,磨砺自己的刀锋;诗歌乐器,棋艺绘画无一不精,几乎就是亚速尔精灵武士的最佳典范与模板。
就连磨砺心境,练就武士之道的速度,也是数一数二;如果不是王室成员不能入选“四庭”,这位小王子至少能担任督庭首席的副官一职。
正是因为盛名在外又能力出众,才能担任起攻夺埃博登港口,为亚速尔大军打开帝国大门的重要使命。
在支持罗德里亚小王子的精灵武士们看来,这一战就是罗德里亚殿下的成名之战,也是他正式成为王位继承人,在不久的将来继承王位的必经之路
但洛莉扎德侍奉这位小王子,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罗德里亚那与自己同样,洁白如雪的发色。
对方的身上流淌着扎德家族的血脉,辅佐他是家族内的决定。
她也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想得到自己的辅佐虽然双目失明,但洛莉依旧能从一个人的声音里听到他们的“表情”。
罗德里亚殿下,将这场战争看成是他一个人的游戏;他不想要任何一个武士的“辅佐”,他只需要执行他命令,忠心耿耿的棋子。
洛伦都灵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惊喜”,他渴望着和一个足够有实力的对手交锋;他想赢,却又不想赢得太轻松,太单调,太无聊。
所以他才派出了一个破绽百出的刺客洛伦死了,那就趁势攻下埃博登;洛伦活着,那更是得偿所愿。
至于武士的死活,对他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甚至就连这场战争对他来说也同样无关紧要,因为罗德里亚殿下一定会胜利区别只在于究竟要付出多少的牺牲和筹码,仅此而已。
对他而言,只有那决定着整个亚速尔精灵生死存亡的“大义”,才是重要的。
也许是这样,也许
“既然对面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们也别让他们太失望。”罗德里亚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即将沉入海平线的太阳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嗯,就趁着天黑前给他们表演一场足够盛大的烟火表演好了。”
“要进攻吗,殿下”手中高举墨蓝战旗的精灵武士上前“趁夜突袭的话,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敌人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若您许可,在下愿意第一个将雄鹰战旗插在埃博登的塔楼顶”
“不,传令所有战舰,向埃博登海港逼近,准备好我们射程最远的发射器,瞄准敌人的城墙和那座最高的塔楼。”精灵小王子打断了武士的话
“就算再怎么突然,对面也是帝国最大的港口城市贸然靠近一位如此高贵的女子,只能是自讨没趣。”
“诸位英勇无畏的武士,放下你们按住刀柄的右手,今夜我们不发动进攻;
今夜,要先好好欣赏一下敌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放下望远镜,小王子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敌人马上要进攻了。”站在高塔瞭望台上,黑发巫师极目远眺远处正在缓缓逼近的“白线”,双手扶在墙垛上
“路斯恩,让苍穹之翼的猎魔人传令环形堡垒和古堡的守军,等候我这边的旗帜命令只要高塔上所有的旗帜同时举起,就立刻拽动锁链封海,将敌人挡在港口外”
“是”
路斯恩没有犹豫,立刻执行了命令。
“敌人的舰队几乎全部都是大型战舰,天色这么晚,风力不足以撑起船帆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急于一时。”
沉稳谨慎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观察着远处精灵舰队的动向,微微蹙眉道“现在就立刻封港,会不会提前暴露了我们的守备”
黑发巫师犹豫了片刻,随即摇摇头“不,我不怕他们立刻就进攻;相反,如果敌人能趁着夜色偷袭,我们只要狠狠打疼一次,对面就老实了。”
“真正该担心的是敌人会不会利用远程投射武器,从近海的位置攻击我们较为靠前的几处城墙和要塞。”
“一旦被贴近,环形堡垒外的临时工事,港口附近的防线都将不保埃博登的城墙很脆弱,根本经不起几轮打击”
艾克特伯爵的目光挪向靠近远处,看着环形堡垒两侧那紧靠着海岸的城墙,立刻心领神会。
“如果亚速尔的战舰真的和帝国的远洋舰类似,那么上面装载的弩炮也好,投石机也好,最远也就能打三百步拽起锁链,至少能保证敌人在不登陆作战的前提下,无法威胁到我们。”
“那么我们的投射武器呢”艾克特点点头,抬头将视线转向环形堡垒的一侧“科罗纳执政官告诉我,在环形堡垒内,有可以打五百步远的巨型投石机。”
“我知道,但不要动埃博登备战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这种大家伙只有六个;我要在关键的时候拿来威胁精灵舰队的旗舰,不能动。”
黑发巫师摇摇头,目光转向两侧“让高塔两侧的弩炮和投石机准备好,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里。”
“我们脚下踩着的高塔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敌人只要不傻就会用投射武器先打这儿趁着他靠近瞄准的时候拽起锁链,给他个惊喜”
“如果敌人没有攻击高塔,而是先针对古堡或者环形堡垒怎么办”艾克特伯爵还是心存忧虑,右手扶着剑柄“况且,您这是在拿自己当诱饵,太危险了。”
“所以才要让高塔两侧的投石机做好准备,再给敌人一点儿动力。”
洛伦眯着眼睛,已经开启“超越感知”的双眼,聚焦在精灵舰队的旗舰“这是赌博,赌注是今夜谁能够笑着去看明天升起的太阳。”
“拼的,是看哪一方上当,先亮出更多的底牌。”
艾克特没有再继续提问。
海风吹拂的高塔塔顶,此刻异常的安静。
二十名拜恩骑士围绕着墙垛组成“空心方阵”,脚边各自摆放着一面放倒的黑底金狮子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候着命令。
黑发巫师站在墙垛边缘,双手不自然的背在身后,不停的揉搓着手指,一言不发的等待着。
远处海面上,精灵舰队已经开始行动旗舰依旧停在原位一动不动,两翼的战舰却已经开始迫近,像是打算先从两翼集中力量,进攻环形堡垒和孤悬在河对岸的古堡。
是自己猜错了吗
还是说这一战自己的运气真的这么好,敌人蠢到相信埃博登在失去舰队后,还能对海岸没有任何防护手段,直接打算强攻两座堡垒
如果是,那么自己应该立刻下令拽起锁链;趁着敌人开进的惯性,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摧毁几艘战舰。
如果不是,自己就成了这一战中先揭底牌的那一个。
“公爵”
艾克特伯爵突然喊道“敌人舰队的两翼,总共二十艘战舰停泊了,没有再继续靠近的迹象。”
“很好。”猛然抬起头,黑发巫师松了口气“做好准备,趁着敌人逼近的瞬间我们就”
嗯
等等不是减速,而是停泊了
在距离海岸还有足足五百步远的地方停泊了。
难道对面只是打算吓吓自己,根本没打算立刻进攻,还是说
“公爵,前线侦察兵来报,敌人的战舰上有类似弩炮的装置正在架设”艾克特伯爵紧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停泊的战舰,正在朝高塔的方向转动”
“他们正在五百步之外的位置瞄准”
黑发巫师瞪大了眼睛。
就在此时,金红色的强光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前方。
被夕阳染红的海平面上,足足二十道“光柱”腾空而起,在海面上空划过一道优雅而不规则的“弧线”。
下一刻,这些优雅而不规则的弧线就带着不详的光芒,向他们袭来。
“轰”
迸溅的火花在城墙与高塔的墙壁上炸裂,惊愕的黑发巫师与艾克特伯爵,只来得及感到脚下一颤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下面的城墙上,传来了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伴随着卷起的滚滚浓烟,烈焰已经在城墙上燃起。
仅仅是一轮轰击,刚刚还严密的防御阵线就已经乱成一团
守卫城墙的佣兵终究不是以纪律和忍耐闻名天下的军团士兵这种单方面挨打,甚至不知道敌人是用什么武器,近乎于魔法般不讲道理的攻击方式,让他们变得彻底手足无措了。
“传令下去,让佣兵们立刻堵住缺口,把伤员送下去交给那里的药剂师;命令高塔下的投石机和弩炮,做好还击准备”
惊怒的艾克特伯爵一边高喊着,一边扑到黑发巫师面前“这里太危险了,公爵,请您暂时从这里撤离”
“让下面的伤病先撤,我不能离开那些佣兵看见我不在了,立刻就会溃败下去。”紧蹙眉头的黑发巫师趴在墙垛后,死死盯着对面一动不动的旗舰
“对面的家伙,也在等着我逃命呢。”
“可是”
“没有可是竖起一面旗帜,让下面的佣兵看着。”黑发巫师头也不回的沉声道“告诉所有投射部队,没有命令不准发射。”
“敌人的投射武器能打五百步还远,我们现在还击只能暴露目标。”
艾克特伯爵沉默不语,紧皱的眉头显然并不同意洛伦的想法。
但他还是选择遵从自己公爵的命令。
“别那么紧张,艾克特我们连大绿海和银盔山都挺过来了,这不算什么。”指了指远处的精灵舰队,洛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而且既然敌人的投射武器能打这么远,那玩意儿的填装速度和准备时间应该很慢才对,这个时间足够让我们做好反击准备顺便嗯”
就在此时,一阵犹如虚空反应般的恶寒突然传来,让黑发巫师本能扭头望去。
仅仅刚过去不到半刻钟,对面的精灵战舰上的“投射武器”就已经再次竖起。
下一秒,二十道金红色的“光柱”一字排开,出现在海平线上。
这次不仅仅是艾克特,就连黑发巫师也愣住了。
这东西
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御庭派出的刺客失败了,敌人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