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洛伦突然怀疑,自己的话是如何同时包含两种截然不同,相反的意思的
突然间,一个惊奇的想法,突然涌入洛伦的脑海。
唉,等等,她这是在撒娇吗
带着某种莫名期待的神色,洛伦将目光落在了夏洛特那姣好的面容上那皱起的眉头,利剑般的眼神,涨红的面孔微微颤动,樱唇紧抿,还隐隐能看到牙关紧咬的迹象
这凶兽捕食,恨不得下一秒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架势,令洛伦微微一笑,在心底赞同着自己的想法。
没错,肯定不是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
夏洛特都灵,她的骄傲,傲慢,自以为是,种种规则、习俗和传统与其说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更像是一种抗争,一种与这个世界的抗争。
她骄傲,是因为不敢软弱,更不敢暴露自己自己善良的一面;傲慢如此的她都已经不得不低声下气的保护家族,一旦示弱后果只会让敌人更加的变本加厉;
羡慕艾萨克,羡慕艾茵能够拥有自己的朋友,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不敢争取那种生怕对方居心叵测,生怕自己被欺骗的恐惧,让她本能的拒绝友谊;
至于伯爵的头衔,对传统和规则的坚持更不是出于教育,更像是她的铠甲;虽然这套规则对她并不公平,但至少是有规则的;面对这样一个注定不公平的世界,所谓的“公平”早就已经是一种奢望。
这样一个强作骄傲,竭尽所能的维持现状,活在恐惧里的岁月,缔造了如今的夏洛特都灵当她真正决定不再为了虚妄的“梦想”,“复兴”,决定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勇气
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低声喃喃的开口,夏洛特还在询问“特别轻浮”
问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一红。
当然具体红成什么样,洛伦并没有看清楚,天太黑。
不过
嗯,又是个送命题。
“你喝醉了。”洛伦小心回答道。
永远不要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迂回转进的替她解释这是洛伦花了几年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
虽然这个办法并不好用,因为夏洛特的心情就像个随心所欲的晴雨表。
“但、但如果不是轻浮的女孩儿,也不会在酒后作出这种事情的对吧艾茵就不会不。”夏洛特摇摇头
“艾茵她根本就不会喝酒,根本就不会让自己这么醉醺醺的失去理智,这么冲动”
她还在自怨,或者说纠结黑发巫师甚至能看到一黑一白两个“小夏洛特”,正在她的头顶打的热火朝天,有声有色。
顺从传统的夏洛特正在和为自己而活的夏洛特,进行最后的殊死斗争。
洛伦十分能够理解现在的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应该是因为体验过类似的心理历程,所以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惶恐的原因。
离开旧的“世界”,步入完全未知的环境本就容易令人惶恐;性情骤变都是轻的,哪怕变一个人都完全不奇怪。
如果让上辈子的洛伦和这辈子的自己接触,恐怕双方也都很难能再理解彼此的想法了至少,那时的自己绝对无法如此冷静的面对生死,面对随时有可能让自己疯狂的“力量”,还能和明显不怀好意,利用自己的邪神谈笑风生。
当然,如果在那时的自己看来,大概现在的自己也和疯了一样。
所以洛伦丝毫不怀疑,能够赢得最终胜利的是哪一个“小夏洛特”。
“轻浮不轻浮,我不确定。”洛伦缓缓开口道“但我知道你很勇敢。”
夏洛特依旧很不高兴“我说了,将我说过的话换个好听的词汇,并不能”
“勇敢和轻浮,这两个词汇还是有区别的不是简单的反义或者近义词。”笑了笑,洛伦轻声打断道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明白你有多勇敢。”
夏洛特轻哼一声,似乎对洛伦的“吹捧”很是不以为然。
心高气傲的女伯爵,讨厌无意义的奉承。
反过来说,她喜欢的是那种更实际的,更“有理有据”的吹捧把握其中的度,是一件比打败邪神还要艰巨的工作。
“当然,那时的我对你没什么好感,甚至一定程度是在疲于应付虽然我很尊敬莱昂纳多,但对都灵家族并没有任何的感觉,我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为这个家族付出什么。”
“但对你来说,都灵家族还有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就是一切我并不想评价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显然它对你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此牺牲生命的地步。”洛伦低声道
“地位,荣誉,头衔,声望,尊严乃至自己,这些都可以为了同一个目标抛弃;我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未认为自己可以为了什么并非活着的东西付出这么多,所以我也不敢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洛特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说,在都灵家族和洛伦都灵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我被彻彻底底的震撼了。”黑发巫师平静的与她对视着
“抛弃一直以来的梦想,将一切寄托于所爱之人这样的勇敢,我不敢想象自己能办到。”
“我洛伦都灵何德何能,被这样勇敢的女人深爱着”
夏洛特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将埋在了黑发巫师的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掩饰着轻微的颤抖,还有眼眶里无可抑制的晶莹。
凛冬的寒风在大厅内回荡着呜呜的声响,漆黑的一片的天色逐渐露出光芒;地平线的尽头,已经能看到晨曦即将绽放的迹象。
轻轻搂住夏洛特的腰身,微微颤抖的身体并不没有拒绝或者反抗。
“天快亮了还有一个小时,韦伯就该起床了。”
轻轻贴在她耳畔,黑发巫师小声提醒道
“我们最多还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