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来,袁平俊觉得不但自己低估了曾家辉。他相信此时,省委书记万东良一定也有同样的感慨,只是为时已晚,势成这样,万东良要想挽回这个被动局面,恐怕很难了。如果这个时候,大家正面争斗,合省委书记与常务副省长之力,省长肯定居劣势。可问题是,曾家辉根本不想斗,如果跟工作无关,人家根本不过问、不计较,甚至是漠不关心。可要是不顺他的意,他不但发难,而且把事情往死里整、把人往绝路上逼。
两位财政厅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定程度上,袁平俊也意识到,其实万东良也根本不可信任,这样的领导,总是在需要你的时候,给予你一点甜头,怂恿你去冲锋陷阵,可一旦出了问题,人家就要抽身不管了。责任嘛,下面的人去扛。
因此,他现在也不敢完全去寻求万东良的支持。跟省委书记合作,来一起对付省长,无论成败,自己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失败了,自然倒霉的是自己这个常务副省长,就算成功了,万东良难道就不会防自己一手?
思来想去,袁平俊倒是觉得通过洪中实这个社会人士、一个实业家来运作某些事情,也许是唯一的办法。想到这里,他收回心思,转身对洪中实道:“中实啊,今天的局面已经给我提了个醒。骆省长的辞职、曾省长的代理、万书记的抽身,让我要改变想法,我原来的愿望,从现在看来,肯定是难以达到了…恐怕得另谋出路。”
洪中实给袁平俊递了一支雪茄过去,并为他点燃,然后自己又叼了一支,点上狠狠地吸了两口。虚着眼睛,道:“您也不要悲观,三江的局面是随着黑窑事件发生的改变,目前的局势又是因为曾家辉成了代理省长而起了新的变化。但是,他曾家辉现在还只是代理,而非正式,代理说明什么,不是正式的省长,那就存在变数啊,谁能保证他在人代会选举之前不会出什么事儿。一旦出事,啥都重新开始,那您的机会也就再次出现了…”
袁平俊踱着步,道:“话虽如此,可变数太多,既有好的变数,也有不利的变数,而且是随时都可能出现。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尤其是官场,无论谁都在博弈着,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的较量,结果下来,有些人输得很惨,那不能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福薄命浅。有的人成功了,也不能说自己技高压人,只能说明押对了一注,而且是最大的一注罢了。三江的黑窑事件,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如今这计划就赶不上变化了,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我没能坐上代理省长的位置,固然与事件的突然变化有关,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更与高层领导的看法有着必然的联系。”
“怎么说?”
“近几年,国家提出构建和谐社会之后,对各级领导班子也提出了构建和谐班子的要求,许多领导因为不团结、搞内耗,不是被调整,就是被查办,这样落马的官员不在少数,这样的大势已成,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想了想,我袁平俊没能坐上代理省长位子,一方面有客观因素,另一方面也表明我没能很好的顺应形势,换句话说,金碑银碑,不如一个好口碑。或许,我在三江没啥让群众钦佩之处,在上层没有什么让领导赞赏的地方…”
“您的口碑很好啊!”
袁平俊轻轻的摇头,对洪中实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平常我袁平俊对朋友、对自己人,那是没得说的,可在对外方面,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了,口碑肯定好不了。”
“我觉得您没有官架子,做人也很低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