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直到半个时辰后,南宫玥才出声又把画眉唤进了内室中,脸颊上的红霞比胭脂还要红润,一双明亮的杏眼水光潋滟。萧奕则懒洋洋地坐在了窗边,表情餍足。
南宫玥终究是说服了萧奕,从上午就开始在王府的正堂招待今日来恭贺的女宾,她也不敢操劳,那些婚礼的琐事一概不过问,全都交由了卫氏和周柔嘉处理。
随着萧奕在南疆积威甚重,各府的宾客对南宫玥的态度也更加恭敬。
她们都知道如今南宫玥怀着身孕,一个个都说了不少吉利话,关怀备至……
“世子妃最近胃口可好?想当初我怀我家航哥儿时,那可是吐得死去活来……”姚夫人看着南宫玥已经有些显怀的小腹,喜不自胜的样子好似是自己的儿媳有了身子一般,心想着:子嗣为重,只要世子爷有后,在南疆的地位也就牢不可破了。
南宫玥带着笑,眉眼间尽显温柔:“这孩子是个听话的。”
田大夫人故意斜了一眼姚夫人,凑趣道:“小世孙自然是不一般……哪像你家航儿小时候那皮得跟猴子似的。”
一句话说得南宫玥和厅里的几位夫人都笑了,厅堂里和乐融融,直到一个雍容华贵、神态倨傲的中年妇人出现了。
田大夫人和姚夫人她们都认识这对母女俩,一瞬间,厅中静了一静。
姚夫人若无其事地先给对方行了礼:“乔大夫人。”其他人也陆续给乔大夫人行礼。
来者正是乔大夫人和乔若兰。
南宫玥的目光在乔若兰身后停留了一瞬,乍一看,乔若兰如往昔般,但细看就会发现她如今眼神呆滞,没有了曾经的灵动和神采。那些夫人给乔大夫人见礼,照道理,乔若兰作为晚辈也该给这些夫人行礼,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心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南宫玥不由想起上月她刚回到碧霄堂时,画眉曾经与她说起,因为乔若兰疯得厉害,乔家专门给她请了一个名医诊治,那之后,乔若兰已经大好……却不想是这么一个“大好”法。
人都呆成这样了,当然不疯了。
思绪间,乔大夫人已经走到了近前,彼此见了礼后,乔大夫人便走到一边,坐在一位身穿石榴色褙子的年轻夫人身旁,含笑与对方打招呼:“容夫人,近来可好?”
那位容夫人没想到乔大夫人会与自己打招呼,有些受宠若惊,忙道:“甚好……”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听乔大夫人又道:“容夫人,我听说你家阿聿前不久娶了媳妇,新媳妇可是个孝顺的?”
容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是容老爷的续弦,长子容达聿并非自己的亲子,而是原配留下的嫡长子。她也听闻过安家前几日闹出来的事,很显然,乔大夫人这是想借自家来指桑骂槐呢。
容夫人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不管是世子妃还是乔大夫人都不是她惹得起的,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对于乔大夫人而言,这一声就够了,她嘴角一勾,露出得意之色,拔高嗓门道:“阿聿和阿聿媳妇是孝顺的,这为人子女就该如此!”
乔大夫人的脾性在南疆诸府也是众所周知,一看她此刻的眼神表情,就知道她来者不善,厅中的几个女客只能暗道倒霉。
果然——
下一瞬,就见乔大夫人看向了南宫玥,阴阳怪气地说道:“世子妃,安氏虽与你年岁相近,可从明日起她就是你的婆母了,这长幼尊卑乃是人伦,不可不顾。这次的事她没有怪罪你,你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等明日给婆母敬茶的时候,可要好生与她赔罪才是。”
乔大夫人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么一番老生常谈,以辈分来压人,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就算是鹊儿画眉几个都可以把她的心思估摸出十之七八,眉头都懒得动一下了,更别说南宫玥了。
南宫玥笑眯眯地看着乔大夫人,含蓄地提醒道:“大姑母,您似乎忘了本世子妃是朝廷诰封的摇光郡主。”
南宫玥是皇帝钦封的从一品摇光郡主,而安知画虽然是镇南王未过门的妻子,却还没有诰命,身份上,自然是低于南宫玥。
姚夫人眉眼一动,含笑道:“按照大裕的规矩,历来公主、郡主出嫁,夫家都是要行君臣之礼的,先是君臣,之后才是夫妻,行家礼。”
也就是说,安知画就算是嫁入王府,明日一早,也得先向南宫玥这郡主屈膝行礼。
田大夫人立刻意会,一唱一和地对田老夫人道:“母亲,这王爷的继室应该只是从一品吧?”
镇南王妃本来是一品王妃,但是继室的品级不可高于原配,所以安氏就算日后得了诰命,也不过是从一品,更别说她还无诰命在身。
田老夫人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就算安氏与世子妃都是从一品,世子妃乃是有金印、有封地的郡主,身份理应更尊。再者,那安氏对世子爷并无抚养之恩,还想托大让世子爷、世子妃尽孝不成?”
田老夫人在南疆的女眷中辈分高,且颇有威信,这番话别人说不得,她却是说得的。
乔大夫人额头上青筋乱跳,却是说不出话来。
姚夫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理会乔大夫人,又道:“世子妃,算算月份,小世孙这段时日也快胎动了吧?”
一说到孩子,南宫玥又是眸光一亮,闪现期待的光芒,道:“应该快了吧……”医书上说,要四、五月的时候才会有明显的胎动,如今孩子已经有四个半月了。
几位夫人继续围着南宫玥和小世孙说着话,仿佛一旁的乔大夫人母女根本不存在似的……
她们说话的同时,女宾们还在陆续到来,看着时候差不多,南宫玥就带着她们去花厅听戏,喝茶……等到了下午的吉时,也就是申正,镇南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前往安府迎亲。
按照习俗,新郎迎亲一般会由兄弟好友们相陪,一方面是热闹,另一方面也是给女方的脸面。
可是镇南王既然发话从简,便只是带了花轿和吹打锣鼓的仪仗,等到了安府,那些拦门刁难新郎官的程序也都一概省去,直接让大舅子背了新娘上轿,就抬轿走人了。
安府的门口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本以为镇南王迎亲可以好生热闹一番,却不想过程竟然冷清至此,没一盏茶功夫,就抬着新娘走了,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不是成亲,是冲喜呢!
安府的人简直羞得快要挖个地洞钻下去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嫁女的仪程走完,一方面让下人去放鞭炮,一方面又招呼着宾客入席吃喜酒。
这席面上的气氛难免就有些怪异,宾客们皆是背着主人窃窃私语。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就见一个小厮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喊着:“老太爷,大老爷,不好了,有官兵来了……”
安品凌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却见一众身穿黑色盔甲的南疆军士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个个都是面目森冷,浑身释放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这位官爷……”
安品凌身旁的安子昂站起身来,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可是他话没说万,就被为首的一个年轻将士打断:
“世子爷有令,封府搜查,一干人等谁都不许出府!违令者,杀无赦!”
字字铿锵有力,杀气腾腾,令人不敢轻怠!
席面上的一众宾客皆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地骚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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