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事情,许多年后再回想起来,木娆娆还是会露出怀念的微笑。
接新娘时,从盖头下方伸过来的那只手,宽大,修长。
手掌朝上,静静的等候新娘子将手放在上面。
直到此时此刻,木娆娆才有了点新娘该有的紧张,伸出小手,还没等她将手放到上面,岑教主张开的手掌就像一株等待猎物的食人花,五指收拢,直接把木娆娆的小手包裹到了里面。
木娆娆:“……”
新郎,你的动作有点快了,这个阶段不是得新娘自己放上去吗?
李长老在旁边当哑巴,全当没看见,眉开眼笑的引导新郎牵着新娘入花轿。
在花轿中刚坐稳,岑教主就在外面敲了敲花轿“咚咚”。
木娆娆半掀开盖头,小声问道:“什么事?”
岑教主站在花轿旁:“把手伸出来。”
木娆娆不明所以的将手从花轿壁中的小洞伸了出去,被站在轿外的岑教主一把抓住,长满薄茧的手掌揉了揉木娆娆的小胖手,看了眼李长老。
李长老心里想着,真黏糊啊,面上笑着高声道:“起轿!”
随行的唢呐吹响,铜锣敲起,欢天喜地的热闹节奏瞬时传遍了整个混轮教,遍眼所及皆是热烈的红喜字与红绸花。
教徒们沿途站在道路两旁,在喜轿经过时,从篮子里抓起一大把花瓣,向天空上一洒,纷纷扬扬的花瓣下,教徒们亢奋的吼着:“恭喜教主大婚,贺喜教主大婚,祝教主百子千孙,益寿延年!”
坐在轿子中的木娆娆被吼声吓了一大跳,伸出轿外的右手下意识的一抓。
感受到手被抓了一下的岑空:“怎么了?”
木娆娆干笑两声:“没什么,吓了一跳。”这词谁写的?应该是和上次那个“恭迎教主出关”同一个手笔。
还有,益寿延年就算了,百子千孙谁来给她解释一下。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百子要从她肚子里面出来吗?
岑空左手维持着与木娆娆牵手的姿势,右手冲李长老招了招,指了指道路两旁,像被传销洗过脑一般的教徒们。
李长老没太明白,以为岑空是嫌喊得不够响亮,教中都在传,教主出关之后,特别喜欢浮夸的排场。
李长老自认为心领神会,转头看向路边的教徒,笑脸一收,眉头一皱,呵斥道:“没吃饱饭吗!今日是教主大婚,都给我打起精神!”
紧接着,木娆娆就听到了上百个成年男子大声嘶吼的呼叫:“恭喜教主大婚,贺喜教主大婚!”
坐在轿中的木娆娆,脑子差点震晕了。
教徒们口号喊得百转千回,就像上辈子,她去洗桑拿,门口小哥九转十八弯的叫号:“欢迎光临紫百合,女宾两位,里边儿请!”
还好岑教主马上意识到李长老会错意了,一个眼神加一个收爪的动作,李长老秒懂,立马冲着路边喊:“鬼哭狼嚎什么!今日是教主大婚,都给我悠着点!”
教徒们面面相觑,不让声音大,也不让声音小,那怎么喊?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教徒们不敢放开嗓子喊,也不敢小声随大流,忽高忽低,忽轻忽重,加上他们人数众多,听起来就像是一首歌。
但并不是优美的情歌,大体基调特别像义勇军进行曲。
木娆娆坐在轿子里揉太阳穴,一大早就这么刺激吗?
在木采采的院中把她接上轿开始,木娆娆感觉,岑空就像怕她跑了一样,手牵上的那刻起,一直到入洞房,几乎没松开过。她感觉手掌心都出汗了:“教主,您能不能先松开手,我想擦擦手里的汗。
刚说完,木娆娆就觉得一股凉风从他俩的手掌心拂过,手心里闷热的汗全被吹干了。
岑空:“还热吗?”
木娆娆:“……不热了。”
接下来的流程,比木娆娆想的要简单。
关于拜高堂的事情,木娆娆成亲前一天找木采采说过。
木采采听后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直勾勾的盯着木娆娆。
木娆娆:“……姐,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木采采猛的一个大喘气:“娆娆,你是想让姐死啊!你刚刚说什么?让岑空拜我?我做你俩高堂?我要敢让岑空拜我,我就真去见他的高堂了!”
木采采喘气声越来越大,木娆娆都怕她直接就抽过去了,连忙说:“算了算了,只拜天地吧。”
又是一个喘气,木采采才半死不活的道:“嗯,就这样吧。”
木娆娆:……
你不是还想当副教主吗?就这个胆色?
两人手牵手拜了天地,夫妻对拜,没有人敢起哄,也没有人主动上来劝酒。
参加喜宴的教徒和斜教中人,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安安静静的喝酒吃菜,一点儿不像来喝喜酒的。
面对来参加喜宴的斜教客人,岑空也没有要去陪着喝几杯的意思,夫妻对拜完,拉着木娆娆就往房间走。
再不了解喜宴,木娆娆也知道这个流程不太对,扯住一心回房的岑教主。
岑空停下脚步,等着教主夫人的下文。
木娆娆在盖头下面小声道:“你不去喝几杯吗?”不说客人,还有那么多的教徒在。
岑空扫视了一圈喜宴上的众人,问道:“菜还可口吗?”
并不是普通的音量,而是当初岑空在教门口用的那一招,气沉丹田,扩大音量。
听在木娆娆耳里,就像操场上的大喇叭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