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增添几分难言寂寥。
黄嵩闻沉默良久,似乎在斟酌姜芃姬这句话的真假。
“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子孝等人怕是要急出病来。”姜芃姬偏首对着姜弄琴道,“伯高乃是我的挚友,身份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嘱咐底下人小心一些,莫要怠慢了贵客。”
姜弄琴毫无异议,领命道,“末将遵命。”
尽管黄嵩这会儿的身份是俘虏,但姜芃姬并没有动杀意,自然不会刻意折辱对方。
倘若他识相,留他一命又何妨?
如果他宁折不弯,那么只能痛下杀手了。
她和黄嵩的确是朋友,但感情对她而言是调剂品而非必需品,若必须舍弃,她也不会眷恋。
黄嵩没有吭声,但也没反抗,变相默认了姜芃姬的安排。
相较于他的平静淡漠,其他人的反应则比较激烈,有人嚎啕大哭、歇斯底里,有人心如死水、万念俱灰,还有人战战兢兢,士兵要用绳子捆绑他,他的身子就抖得像是筛糠——
绝望的情绪如同阴云将他们笼罩其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按照以往的规矩,一个势力的主公若是战败被俘,底下的臣子多半没什么好下场,有些人还能跳槽换个老板,有些人则因为和旧主关系亲密,永远都会被人猜忌打压,郁郁终生。
姜芃姬没这么多心思,她只知道她和黄嵩这一战终于有了结果,只剩下善后和收复昊州,耗费不了多少时间。细想一番,她觉得肩头的压力都轻了,还有闲情逸致和姜弄琴说笑。
姜弄琴哪里敢和主公并驾齐驱,始终都端着恭敬的姿态,骑马也要落后对方大半个马身。
姜芃姬道,“此番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弄琴可有什么想要的?”
姜弄琴不假思索地道,“末将能为主公赴汤蹈火已是三生有幸,怎可居功邀赏?”
为主公舍弃这条性命都是理所应当,姜弄琴也不缺什么,主公给她机会立功已经算恩赐了。
姜芃姬叹息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姜弄琴理所当然道,“末将很好。”
她觉得如今的生活再好不过了,主公赋予她第二条命,让她有了一个从前不敢想象的人生。
偶尔回想过去,她都有些诧异,十三岁之前的自己,真的是她么?
她长得比同龄人快,食量也大,父母因此苛待打骂她,奶奶将她视为扫把星,屡屡欺辱,最严重的时候愣是打断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扁担。之后,所谓的亲人将她贩卖给牙子,只为换取微薄的卖身银。机缘巧合入了柳府,结果因为长得比较成熟而遭了府中管事儿子的凌辱。
她早已心生死志,主公给了她生存的意义和勇气,让她进入世间大多人都达不到的层次。
在她心中,当年的贱婢阿竹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人是主公的姜弄琴。
姜芃姬很吝啬自己的感情,姜弄琴却是特例之一。
“听闻,你与靖容”
姜芃姬不是专业冰人,但经由她手撮合的鸳鸯,每一对都是模范夫妻。
姜弄琴神色平静,瞧不出一丝丝的娇羞,风轻云淡地像是谈论天气如何。
“杨军师怎么了?”
“我记得,弄琴只比我大了一岁几个月。”姜芃姬道,“接下来战事会停歇一阵,你不想趁着空档将你和靖容的事情办了?同龄人孩子都生了好几串了,唯独他还是孑然一身——”
姜弄琴眉头一蹙,语气有些不善。
当然,这份不善是冲着杨思的。
“莫非杨军师在主公面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