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天赐急吼吼的模样,高远不由笑出了声,“好,好,我的小天赐现在的眼光也不差了,能看出这一点,很了不起,不过这事儿,我自有打算,落水狗是要打的,但打到什么程度,却需要斟酌。”
“将军,这当然是要打得彻底才好啊,杀他们一个干干净净,方能出这一口气,他们无端地给将军带黑帽子,半路伏击我们,还出大军攻击积石城,那一样都是罪大恶极。”曹天赐气愤地道。
“天赐啊,你是负责我征东军的情报工作的,做情报工作,需要的不仅是一个谍探的各种业务能力,有时候更需要准确的政治判断能力和超越一般人的大局观。你的眼光,要看得比别人更远一些,你才能提前布下棋局,而不是临阵磨枪。如果你只能做到前一点,那你这一辈子也就是一个优秀的探子,而我对你的希望,是你能成为秦国黑冰台钟离那样的人物。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在闲暇的时间多读书么?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拜蒋长史为师么?就是为了这个。”高远看着曹天赐,意味深长地道。
“可是,将军,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放过周玉,檀锋。”曹天赐听着高远的淳淳教导,眼圈有些发红。
“天赐,我们现在的实力很强么?”高远问道。
“当然强,燕国的主力尽丧于东胡,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抛开燕国,如果我们对上赵国呢?”高远追问了一句。
曹天赐顿时呆住。
“天赐,别忘了,这天下,不止是有燕国,还有比燕国强得多的赵国,还有比赵国强的秦国,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燕国现在虽然极度虚弱,但燕王还有大义名份,还是燕国的君王,我们需要他来抵挡外部的侵蚀,给我们发展壮大的时间,现在,不是我们出风头的时候。而想要燕国能替我们争取更长的时间,那么像周玉,檀锋这样一批有能力的将领,便不可或缺,而这些攻打我们的燕军,也将是燕国抵挡外部的种子,所以,我们要留下他们。”
“可是将军,我们现在与他们已经翻脸了啊!”曹天赐不解地道。
高远笑了笑,“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我现在要的不多,只是辽西郡而已,等我们拿下辽西郡,我想,燕王就会改变他对我的策略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谈判了。”
“我明白了!”曹天赐眼光闪动,“燕王在前头抵挡赵国等诸强的进攻,我们则悄悄地躲在辽西发展实力,等燕国打得稀烂的时候,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到了那个时候,燕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而我们一出马,则一帆风顺,击退敌人,收复故国,到了那个时候,燕王的威望将降到最低,而将军的声望则会达到顶点,如此一来,等将军取燕王而代之的时候,民间的反应便不会那么强烈了。”
“孺子可教也!”高远哈哈大笑起来,取燕王而代之,这样直白的宣言,高远也只有在曹天赐面前,才会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在其它诸将面前,虽然大家都明白,但高远从来都是说得很隐诲,能让部将说出来的,他就绝不会说出来。
只是曹天赐带来的消息,必竟是许久以前的消息,而燕国前任国相叶天南惨死在燕王宫之前的消息,如今却还在路途之上,如果此时的高远听到叶天南夫妇已经死了,不知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平常之心。
叶天南不愧是有着一个长远战略眼光的人物,他从琅琊出发的时候,的确是自愿的,本来他是想利用自己对燕王的影响力,来替高远洗去冤曲,这一点,高远是猜对了,不过叶重在天河郡与叶天南的会面,使叶天南的这个心思终于绝了,燕王既然对叶重和荀修下了手,那就不会再对自己假以辞色了,自己不可能再对这个雄心勃勃的王上有更多的影响力了。而从叶重口中,他知道高远竟然悄悄地在草原深处建起积石城的时候,顿时便明白了高远想要取燕王而代之的心思。
给高远一个借口,给燕王朝即将倾覆的大厦的地基之上,再狠狠地挖一锄头,便成了叶天南的念想。天下皆知,如果没有自己,就不会有现在的燕王,而自己死在燕王王宫之前,便会给燕王的脸上重重地抹上一把污泥,让燕王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成为高远将来的拖累,如果自己在蓟城活着,将来高远动手之际,必然投鼠忌器,燕王也会将自己抛出来,作为一个武器。
想通了此节,叶天南那里还会再犹豫,死,便成了他最好的选择。临死之前的他,并没有丝毫的遗憾,如果高远将来成功,自己的女儿便是王后,而叶枫托附给了叶重,将来高远感念自己相助之力,叶家重起之日,也是指日可待。
用自己的死,换一个来日叶家的昌盛,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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