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群衣衫褴褛的人,步行走到了栈桥的尽头。
提举没有站起来,这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身边几十个税吏和市舶司人员拥簇着他。
“来者何人哪,报上大名,为何这船上,没有船号?此前,又为何没有报备?”提举宦官道:“这可不成哪,来人,准备登船吧。”
他话音落下。
一个衣衫褴褛,满面油污,面黄肌瘦的人上前,提举宦官一愣,这人……好像很没规矩哪。
他心里非常的不悦,便开口质问道。
“你……你……你这是要干啥……”
此人抬手,而后啪的一下,一个耳光就打在了提举宦官的面上。
提举宦官打懵了,脸上一个血印子。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龇牙咧嘴的人。
身后的随扈和税吏吓了一跳,个个剑拔弩张。
行凶的人说话了:“狗东西,敢坐着和咱说话,瞎了你的狗眼,告诉你,现在立即给咱带着人登船,要多挑选手脚干净的人,你们这数十个人,怎么忙的过来,调天津卫的水师来才够,赶紧的,要不然,我刘瑾宰了你!”
一听到此人自称‘咱’这提举宦官顿时心里有了几分亲切感。
呀,他声音这么粗,竟还是同行。
可又听此人自称刘瑾。
提举宦官打了个哆嗦,眼眸不禁睁开,看着眼前衣衫褴褛,满面油污,面黄肌瘦的人。
刘……刘公公。
宫里头有几个人,是一般人不能惹的。
一个是秉笔太监,一个是御马监的太监,这两位一文一武,是宦官们的首领。
还有一人,便是詹事府,太子殿下跟前的伴伴,刘瑾……恰好就是太子的心腹。
听说,还是方继藩的干孙子。
何况,现在人家还掌着四洋商行。
提举宦官懵了,方才还预备指使着人大骂,将这些人拿下,可转瞬之间,面上的怒气神奇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谦卑的笑容,顺势着,整个人就跪下了,臀部撅的老高,老老实实的拜在刘瑾脚下。
“哟,原来竟是刘公公,刘公公,奴婢这是有眼不识泰山,刘公公您这一巴掌,干脆利落,虎虎生风,打的真好,奴婢……”
刘瑾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下提举,见他没了方才神神气气的姿态,而是恭敬而又乖巧,不禁抿了抿唇,冷哼一声。
“狗东西……”
“小的有眼无珠……”提举忙是磕头。
刘瑾狠狠瞥了他一眼,便嚎叫!
“愣着干嘛,干活……”
“噢,噢,干活。”提举宦官忙是翻身起来,立即开始指挥着人准备登船,又一面去请求水师援助。
他为了显得卖力,一副挥汗如雨的模样,亲自带着人,登上了第一艘船。
可当他登船之际,整个人却是……惊呆了……
这船舱里头……金灿灿的,在带着烛火进去的那一刻,底舱顿时生辉,璀璨的光芒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是金子……
数不清的金子……
提举宦官吓尿了。
他下巴不断的颤抖。
一时间之间嘴巴都合不拢。
“这……么……多金子……”
身后的税吏和随扈,也一个个眼睛瞪的有铜铃大,完全惊呆了。
“手脚要干净!”提举宦官是知道轻重的,刘公公的东西,不能拿,一个子儿都不能,他发出了怒吼:“让人在栈桥上设卡,所有人搬运东西下船,都要搜身,都愣着做什么,搬哪。”
“是,是,是……”
人们看着这堆积如山的金银,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一次……显然比之当初徐经回航时,还要可怕。
这提举宦官曾有幸见过那一幕壮举,可现在,却发现,这是小巫见大巫。
不说其他的,此次回航的船比徐经的船队还要多,而且,他取了一个金币,咬了咬。
这金子,肯定不是从黄金洲带回来的。
黄金洲那儿的金子,或许是因为当地土人的熔炼技艺有限,纯度并不高。
可这金币,这纯度……
好东西哪。
这哪儿来的。
他已来不及多想了。
干活吧。
一艘艘的舰船开始进入了各处的栈桥。
而后,搭上了板子。
数不清的人,开始预备登船,提举宦官要求每一个人赤身上船进行搬运,这是为了减少严查夹带和私藏金银的检查难度。
数千人川流不息,将一箱箱的金银,气喘吁吁的搬上了码头,很快,码头附近就堆砌起了一个金山和银山。
可是……
人们依旧还在忙碌,仿佛搬运不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