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军开拔,大唐天子李隆基也终于忍不住从战马上跌了下来,若非一旁护持的宦官手疾眼快,就一头栽倒于地上了。
“快,护驾,护驾!”
宦官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如果天子出了意外,他们这些侍奉在身边的人一个都活不了。但李隆基却又用力将那些扶住他的宦官推开,沉声斥道:“慌什么慌?朕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都各归各位!”
几句话就将那些晃了手脚的宦官们训斥的不再大呼小叫,李隆基原地稳定了一下心神,继而又重新跨上了战马。今日既然亲自到禁苑为神武军壮行,就要有始有终,骑马而来亦要骑马而回。否则这些异常之处,落在群臣的口舌之中,还不知要如何传播呢。
李隆基做了四十余年的天子,最是了解这些流言蜚语,他虽然贵为天子,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但对这留言却是无可奈何。他对这些流言蜚语也经过了一个从紧密控制,到耐心疏导的过程。随着年龄渐长以后,他才明白,人心最是难于控制的,而流言往往就是摧垮人心的无形之剑。
令他沮丧的是,这无形之剑他从没有一刻能真实的掌握于手中,因此不得不时时打起了精神,小心应对。今日,他骑马而来,又亲自为神武军擂鼓壮声威,不仅仅是要向世人展示自己对军队的信重,更有一点他不便明言的理由,那就是向朝野上下证明,他身为大唐天子不但牢牢的控制着军队,而且身体也硬朗到可以骑马擂鼓。
警示那些心怀不轨的权贵臣子们,切不要做那些非分之想,否则等着他们的一定不会是好结果。
就在李隆基下令摆驾回宫之后,一骑信史疾驰而至。
“军报,军报!”
听到军报二字,李隆基的身子不由得猛烈的摇晃了两下,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而生。
“呈上来!”
裹着汗渍的油布包被打开,里面的羊皮纸也被轻轻的展开。李隆基看着上面略显潦草的字迹,虽然极力的克制着表情变化,但眉头仍旧不自禁的紧锁了起来。
是潼关的急报。安禄山叛军的前锋已经杀到了潼关,就在昨天晚上,两军刚刚在潼关外经历了一场厮杀,双方各有损失。
虽然哥舒翰在军报中写明了击退叛军的攻势,但李隆基并非对兵事一瞧不通,他知道随着前锋的到来,叛军的攻势必然就会像海浪一样,一浪猛过一浪。
这时,杨国忠和鱼朝恩已经紧紧的跟在了天子的身后,他们同样也紧张的看着天子手中的军报,一面又判断着天子的表情,究竟军报中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然而,从天子渐渐拧紧的眉头上,从天子渐渐凝重的面色上,两个人都隐隐觉得,一定不会是好消息。
就在两个人各自揣测之时,李隆基陡然将手中的军报高高擎起。
“潼关捷报,哥舒翰大败安贼叛军,斩首上万!”
继而又专门又宦官尖着嗓子,将李隆基的话一遍便复述着,以使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大唐万岁,皇帝万岁!”
这封捷报宣布的可谓是正当其时,禁苑中百官将士们刚刚被调动起来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李隆基满意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回宫!”
……
秦晋离开了禁苑,神武军以不疾不徐的速度绕过了北城,向东开进。裴敬和卢杞聚在他的左右,卢杞的脸上仍旧是一副阴冷的表情,而裴敬却在兴奋中又有些烦闷。他的烦闷全是因杨行本的突然背叛而起。此时,杨行本倒向了杨国忠的消息已经在神武军中小范围的传播开了,裴敬作为军中仅次于秦晋的二号人物,自然是先于很多人知道的。
“使君,杨二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杞罕有的冷哼道:“误会?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误会,看看这,就是那厮的杰作。”与此同时,他将右手指向了自己的面部,只见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狠狠的揍过。
秦晋与卢杞的密议,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除此之外,就算裴敬都浑然不知。秦晋深知做这种类似于间谍的工作,保密是头等大事,但为了杨行本的行事安全,对此事进行全方位的保密,也是很有必要的。
“好了,过去的事,再争执也没有意义,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到冯翊以后,咱们该如何处置!”
裴敬轻叹一声,便不去想杨行本倒戈一事,他此前曾往冯翊派出去了数百游骑,现在陆续有人返回,也带回来了关于冯翊的第一手消息。
“皇甫恪对冯翊志在必得,据说已经兵临城下了,咱们最好在他有所动作以前,赶到冯翊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