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侍郎,啊不,以后该称呼巡抚君了,可不要辜负了秦大夫的信重与托付呦?”
“那是自然,苗某叮当竭心为国效力!”
他不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毕竟是个很尴尬的问题,而官场上的所有人也都十分有默契的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只埋头做事,不去理会那些个虚名。毕竟,在秦晋和神武军的领头下,唐朝又迸发出了希望,大有走出此前的困境的希望,恢复昔日的盛世境况也许并不远了。
如果在安禄山刚刚起兵造反那两年,朝野大臣们绝对不会对这种现状妥协的,那时的他们毕竟还沉浸在虚妄的盛世中难以自拔。然则,自从至德天子登基以来,国势每况愈下,最终竟导致帝国都城长安也陷落在了蕃胡之手,尤其是长安陷落于蕃胡之手的那段日子,给满朝文武带来了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记忆,文武官员们才抛却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妄执念,从最实际处出发,谁能带着大唐走出困境,重振昔日国威,谁就可以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威。
秦晋和神武军在合适的时机出现了,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并且政事堂在秦晋的策划和整改以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面貌焕然一新,昔日陈靡腐臭,你争我夺的政事堂与之相比,判如天上地下,孰优孰劣,公道也自然在人人心中。
“按照新制,巡抚牙兵可从神武军神情调拨,以五千人为准,到了地方上还可以再扩五千。”
巡抚如果没有病,那就只是个监军,一旦有了兵则有了对辖下两大节度使发号司令的底气。苗晋卿在夏元吉这老狐狸面前不敢有片刻表现出得意或者是志满,只不停的谦逊致谢。
直到午时以后返回家中,苗晋卿的情绪仍旧处于极度的亢奋中,仔细研读了一番从夏元吉那讨来的改制新章,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巡抚朔方、陇右粮道的差使居然比想象中更加的权重。
原本属于节度使辖下所拥有的财权被彻底归在巡抚头上,换言之节度使自此以后将不再兼任黜陟大使。良久苗晋卿掩卷沉思,比起官制变化更令他吃惊的,并非在于秦晋对那些昔日亲信的防患于未然,而是其中的先见之明,抑或是说洞若观火的野心。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甚至连李唐皇族,包括死去的太上皇在内,没有一个人在反思安禄山造反的根由。很显然,秦晋在考虑了,虽然改革官制,并非扼杀地方藩镇造反的根子,但在地方上这种以一对多的相互制衡之法,却是可以在短时间初见成效的。退一万步讲,至少不会使局面继续恶化下去。
想想潼关外那些不听朝廷宣调的节度使,如果再就地由其中提拔几个巡抚上去,立刻就会让他们打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到时候朝廷在以堂堂王师乘势各个击破,一场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岂非举重若轻的便解除了?内部的掣肘一旦彻底解除,盘踞在河北继续苟延残喘的史思明伏诛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苗晋卿便更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如果天下重新归于安定,再以二三十年之功,便大有希望恢复昔日的盛世,在自己有生之年若能重新一睹盛世,便死而无憾了。
……
大雪鹅毛般扑簌簌飘落,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匍匐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体在瑟瑟的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中年人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没有一根胡须。
不远处,只听闻马蹄踢踏,骑马之人似乎在缓慢的寻找着什么。猛然间,中年人又迅速的将头埋在了雪坑里,耳听得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身体抖的也越来越厉害。
“李辅国,别藏了,老老实实的出来,还能给你留下点大将军的体面!”
那中年汉子正是大将军李辅国,他在延州带着千余残兵溃围而出,一路向东,终于摆脱了回纥叛军的追击。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剩无几的军粮消耗殆尽以后,身边所剩不多的残兵便又纷纷逃散。其后,又遇到了赶过来的神武军,军心更是彻底的崩溃,所有人都知道李辅国大势已去,又怕遭到神武军的清算,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将这位曾经风光一时无两,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大宦官无情的抛弃了\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