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过益州边界而入云南郡。
入眼山山相连,曲径幽野人稀,备感湿热,树密林深,已是南疆。
青、蓝衣的两人行至一处山野小村,见一苗族少女,寻问道:“不知可有听闻过乌云宗所在?”
那苗族少女被云萧拦下本是含羞带怯,闻言面色陡变,手中一方木盆“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竟不捡,转身就跑。
云萧眉间一紧,直觉不好,欲要拦住追问,便见那少女边跑边喊了几句苗语,下时小村里十数户人家手持菜刀长棍推门而出。
蓝苏婉面上一怔,转首便忧看了云萧一眼。“他们这是……”
云萧皱眉,低声道:“乌云宗在此地,想来是恶非善。”
云萧言罢,上前一步面朝众人抱拳道:“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乌云宗主花雨石此人。若是无意冒犯了,还望恕罪!”
一干村众闻言更是一脸戒备地盯着二人,手中菜刀长棍握得更紧。
蓝苏婉拉了拉云萧的衣袖,想要暂时退避免生误会,云萧却不动,扬声再道:“我二人急寻乌云宗主是为救命解危,若众位知晓一二还望能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村人远远看着他们,仍是不言不动。
云萧见说不通,便欲转身退离。这时一位穿戴彩衣银饰、头包黑布的老妪拄着拐杖慢慢从村人身后走了出来。
“你们找她救命解危,实在是不智至极!”还未走近,便听那老妪对着云萧二人颤声道。
云萧与蓝苏婉便试着缓步走近了老妪。
青衣人肃然诚挚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蓝苏婉亦柔声问:“听闻南疆此地有人养蛊为医,乌云宗便是如此,难道并非如此?”
“养蛊为医!说的好听!那就是个妖女!”老妪厉声一句,驻着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捣,紧盯着云萧二人道:“你们可是从外地来的?”
蓝苏婉面露轻忧:“我们自巴蜀过来。”
“来干什么?”
“家师病危,欲求此人解危。”
“你们省省心吧!”老妪手中拐杖一抖,颤声道:“那个妖女-淫-荡无耻、心肠歹毒,凡是求她的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惨!”
云萧凝眉一刻,道:“不知可否详细告知?”
“在这云南郡,无人不知那妖女的名号。她自称蛊仙,我等只叫她蛊妖!她手上确有可以救人的药蛊,但每个向她求蛊救命的人,事后都会被她折磨地生不如死。轻则床帏侍奉,重则被她丢进养蛊池中养蛊,回来时无不精神崩溃,从此癫狂神志不清……就是侥幸有人安然逃回,这妖女也不会放过,不知何时就会寻来折断那人的指骨,生生拔下那人的手指……”老妪言到最后,目眦欲裂:“我儿为救妻命,曾去向那妖女求一药蛊救命,后来儿媳虽得救,我儿却被逼至疯癫,发狂失踪,至今没有下落,而那妖女仍不罢手,说是代价未偿,还会来拔掉老妇孙女一指以偿父债!”
蓝苏婉闻罢怔震,满面冷白,心头一阵阵地发怵。心下只道:她口中之人,当真是阿紫提到的、二师伯花雨石吗?!
“饶是如此……”青衣的人垂目抑声,低头朝面前老妪行了一礼。“在下还是欲求问……此人居所。”
老妪听罢怒道:“年轻人既不听劝,便自去寻个死路吧!”言罢驻杖便回,再不多言。更不肯指路。
蓝苏婉立身云萧身后,只得紧蹙眉头忧忡地望着他的背影。“师弟……”
云萧抬头望见远处一道白影于林中掠过,转身即道:“我们跟着纵白走。”
翻身上马,复又向大山深处行去。
……
深山鸟鸣,树木高大葱郁,枝繁叶茂。
一处山潭涧水中,十几个年轻男女或站或坐或游弋,于水中嬉戏欢闹,一袭薄衣贴在身上,长发尽湿,无不是衣不蔽体,姣好的胴(tong)体若隐若现。
笑语盈盈,不时响起,回荡在深山深处,有如山精水魅。
突然一只浑身漆黑环颈羽白的鸦儿自远处飞来,径直飞至山潭上方,扑翅欲落。
年轻男女嬉闹中望见,皆惊异于这鸦儿胆子之大,一个少年自水中站起,起了劣性玩心,慢慢接近那鸦儿一把扑了上去。
霍然潭底伸出一只柔白如玉的手,“嘭”的一声将那少年推了出去,撞在潭边山岩上。
潭中男女皆一震,怵在原地,笑语立滞,顷刻噤声。
那黑白相间的鸦儿扑翅两下,略略飞高,半空中停悬着。下时一道雪白身影自潭水中哗然而出,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竟一丝不挂、未着寸缕,抬眼望着半空中的鸦儿。
那被推出去的少年容貌秀美,此时忍痛站起,看着水中少女雪白的胴(tong)体脸泛红云,放软了声音委屈道:“姐姐你推得人家好疼……”
那少女模样的人一时未应声,只伸出凝白若脂的手臂教那鸦儿停了上去,下一刻自鸦儿脚上取下一截竹筒,倒出了筒中的纸笺。
纸笺上的字体温文秀逸,清隽而坚忍。只寥寥数语。
赤身少女看罢,仍凝眸在纸笺上,直至睫羽上的水珠滴落纸上,才抬起了眸。